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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知道,她原不叫倪玉鸞,而叫倪玉鶯。
她出身並不高,祖上因罪被沒入奴籍,她打從記事起就在宮裡做苦役。
宮裡的苦役,是真的苦啊,許多人都死得不明不白,最常見的就是病死。她們得了病都只能自己熬著,若熬不過去,就是草蓆一卷丟出去的命。
為著下去,她每一日都在絞盡腦汁地弄錢傍身,連來路正不正都顧不上。
後來聽聞御前宮人來找名中有「鸞」字的宮女,她緊緊抓住了這個機會,花了重金、又許下來日的好處,終於讓那掌事在典籍上將她的名字描了兩筆,從「倪玉鶯」改成了「倪玉鸞」。
費了這麼多心思和力氣,她一定要討得聖上的歡心。她不想再回去做那些雜役了,想進後宮當娘娘。
倪玉鸞一遍遍翻著冊子,將那些原已爛熟於心的喜好又讀了兩遍,最後翻到末頁,視線凝住。
這一頁上,寫的是她幾日前剛打聽到的事情。
有個在殿內當差的宦官告訴她,聖上近來自己畫了幅畫,畫上是個女子的背影。瞧不出其他的,但能看出髮髻上至簪了兩隻樣式普通的白玉釵,耳墜是水滴形的玉墜子。
她央那宦官將玉釵與耳墜的樣式給她畫了下來,著人去打了一副。
說實在話,這不是她喜歡的樣式,她覺得這太過簡單了,看起來毫不貴氣。
但既是出現在了聖上親筆所繪的畫上,她便打算明日就戴這些。
翌日清晨,倪玉鸞梳妝妥當,就隨著柳宜差來的宮女去了紫宸殿。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她繡鞋踏過被雨水染濕的青石板時掠起一層淺淡的聲響。
顧鸞正在屋裡與方鸞歌一起用著早膳,聽到這聲響下意識地抬了下頭,透過窗紙,便看到倪玉鸞經過的身影。
顧鸞心中忽而有了些許緊張、些許患得患失,讓她很怕他會喜歡倪玉鸞。
怔了半晌,她才將這份心緒緩和,低下頭,又抿了口粥喝。
倪玉鸞入了殿,先隨著帶她的大宮女一道去側殿沏了茶,便低眉順眼地往寢殿中去。
楚稷剛下朝回來,更完了衣,剛走出屏風。
他正好覺得口渴,見有宮人端了茶來便信手接過,飲了一口。
面前的宮女雖然面生卻規矩周全,依著禮數退開幾步才轉身往外走。
在她轉身的剎那,楚稷眼底一震。
眼前所見與夢中的一些情景忽而重合,他怔然看著她的髮釵,直至她要邁出殿門時他才忽而回神,慌忙喚道:「站住。」
倪玉鸞定住腳,心底亂如擊鼓。仍自穩穩地定住了腳,回身深福:「皇上。」
柳宜立在旁邊,眉心不著痕跡地一跳。
她瞧見倪玉鸞的簪釵和耳墜了,尚未摸清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只覺倪玉鸞規矩欠奉。
——倪氏現下離皇上足有三丈遠,便是皇上忽而要問話,她也該近前幾步再施禮聽命才妥當。
可皇帝現下卻顯然顧不上這些。
柳宜眼看著他一步步往前走去,身形依稀有幾分恍惚。
行至近前,他伸手虛扶了一把:「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玉鸞。」倪玉鸞低著頭,聲音輕柔。話未盡,臉已紅,復又福下身去,「恭請皇上聖安。」
皇帝原本虛扶在她腕上的手一空,柳宜見狀,眉心蹙得更緊了些。
與此同時,恰有宦官入了殿來,躬身稟奏:「皇上,皇后娘娘有事稟奏,在外求見。」
第4章 相見
楚稷收回手,神思也隨之收回。定一定神,就往寢殿外去了。
倪玉鸞的身份姑且只能被吩咐了什麼差事就做什麼差事,不配隨侍天子四處走動,只得定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