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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圍觀人群的注視下,容遇牽著流芳一步步地走在斜直的石階上一層層地走上去。危樓的第六層是一處掛滿了繁都各地風貌圖畫的展廳,展廳分為東西兩間室,容遇為流芳找來的兩名記譜師早在東廳等候,容遇對那穿著青色儒生袍的樂師說:
“你們給六小姐記譜,如實記錄,不得有虛,可知道了?”
那兩名樂師垂首,恭敬地點了點頭。
“表妹,我到西廳喝茶,你的曲子作好了就差他們來告訴我一聲。”
流芳頷首,看著容遇那黑色衣袍隱沒在西廳的入口處。她的手暗暗摸著自己腰間繡袋裡一個脹鼓鼓的東西,深深吸了一口氣。
顧流芳,今日就讓蘇桑為你出一口氣吧。
若是贏了容遇,她對自己說,以後都不要再惹這個人。只做一隻屋簷下的燕子,自由來去,與人無傷。
她輕哼著一節節旋律,記譜的樂師一邊記一邊不時地面露驚訝之色,一個時辰過去了,寫了滿滿三大張白紙,才記完了譜。樂師拿著曲譜向西廳走去,片刻之後便回來對流芳說:
“六小姐,玉音先生請你到樓上觀景臺一聚。”
此時,月出於東山之上,天色暗藍,山石透過絲履還是滲出陣陣涼意,流芳不敢往後看,一小步一小步地走著,步步驚心,總在想著如果自己一步不慎,自己會不會像折翅的鳥兒一般墜落暗黑大地?
心念及此,額頭不禁微微滲汗。
走上觀景臺時,她的腳有些發軟,進入視線中的還是那一身黑衣的背影,在晚風中立如雕塑。聽到她的腳步聲,容遇轉過身來,對她說:
“城中有名的三位樂師,天音坊的宋航先生、宮中樂師璃玉先生和錦繡花城的喬宏先生都在六樓西廳品茶。在觀景臺比試譜曲,由遇來吹奏,三位先生在不知道曲子是誰所作的情況下進行評判,流芳覺得可公正?”
“表哥所言極是,只是流芳所譜之曲,只能用流芳所帶樂器演奏。聽說表哥對種種樂器無不精純熟練,相信這個東西,也不會難倒表哥吧!”流芳微笑著說,腦袋裡蹦出一個拿著鋼叉長著兩隻小彎角的惡魔撒旦在惡劣地獰笑著。
“哦,遇倒是很有興趣看看流芳所攜之樂器。”
流芳嘴角上揚,露出一弧雪白貝齒,她開啟繡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形狀像豚魚,側面有一個吹嘴,魚身上有十二個大小不一的孔的“樂器”遞給容遇。它表面上了彩釉,十分光潔,容遇接過,奇怪道:
“這是什麼樂器?好像不常見。”
流芳的笑容不免更加燦爛,小樣的,這回看你還有什麼招?她忽然醒覺自己的表情太過愉快了,於是稍稍收斂了一下正色道:
“表哥,這種樂器叫陶笛。你真的沒見過嗎?”她一臉遺憾的表情,“真可惜,陶笛它有著一種來自大地自然的聲音,其聲音可以是清亮高昂的,也可是低沉幽遠的,它的做法是流芳從一本古書上看來的。流芳還以為今夜可以從表哥這裡聽到自己譜的曲子呢!”
流芳愉快地從容遇手裡拿回陶笛放回繡袋之中。
“表妹,聽不到那曲子會讓你失望了嗎”他眼內星眸璀璨,專注地看著她,眼中的歉意和淡淡的憐愛之意一覽無遺,夜風把他黑如墨的髮絲吹得有些飛揚,那張被雕刻得巧奪天工的俊容在夜色中近乎完美。流芳頓覺得呼吸為之一窒,她後退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客氣地笑笑說:
“當然會了。但是流芳也不能強人所難。表哥承讓了,既然奏不出那曲子,自是流芳僥倖勝了表哥一回。夜涼如水,流芳就先下樓回府了。表哥可要記得,要為流芳做一件事。”
容遇走到她面前輕輕攬住她的腰,“表妹何須太急?遇還沒有認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