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第1/2 頁)
他只做這一個動作,內監等何等乖覺,立刻齊刷刷下跪叩拜。
滿殿燈火輝煌,內監靜默的動作,整齊的衣料窸窣聲,紛紛低下的頭顱‐‐這是對未來的皇后補上的禮節。
……
朱晏亭從蒼梧臺的羽陽殿離開時,身後跟隨了數個內監,為她挑燈開路。
她步伐輕緩,走得極慢,饒是如此,自東海而來穿過宮廊的風,還是將汗濕的背脊吹得發涼,這背後的冷汗濕了又幹:提醒著她,片刻之前自己是怎樣在君王隨時可能斬下來的屠戮之劍下,尋求生機。
她知道今夜的傳召,只有兩種結果:一是殺了她,二是選擇立她為後。
齊凌不會容許自己有一個和他對抗的皇后,更何況這個皇后還是曾封一國的故長公主之女。
他若要殺自己,一定是今晚動手‐‐先帝賜婚的密旨尚無人知曉,賜死了她,跟隨她一起埋葬,便會是一個再也無人知曉的秘密。
然而最終,他選擇了後一種。
他相信了,相信自己千里迢迢,孤身一人,無父無兄,無親無族,只能來投奔他。
朱晏亭轉過頭,手抵闌幹,任由夾雜潮濕水汽、鹹腥之味的風撲到面上。
她母親曾經說過,她的外祖母端懿皇太后的母族在朝中勢大,先帝甚忌憚。
當今太后母家也是名門望族,兄弟子侄,亦成一勢。
今上還年輕,他需要自己這麼一個,血統尊貴,卻毫無依傍的孤女來作皇后。
更何況,還有先帝密旨、雁璧為證、名動天下的美談為輔。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故而她知道李弈動向之後,便將計就計,毫不猶豫燒毀逾制的丹鸞臺,切斷一切和過往的聯絡,孤身趕到琅琊,就是為了給他下定決心立自己的理由。
朱晏亭神思馳遊,怔怔良久。
內監殷勤探過來,悄聲提醒道:&ldo;殿下,皇上安排了西垂殿給您暫作歇腳之用,這裡風大,您切莫久留,會著涼的。&rdo;
朱晏亭似是忽然醒過神來,從闌幹邊直起身,自宮廊一角看去‐‐鱗次櫛比,飛燈流盞,蒼梧臺的流光溢彩,比當日的丹鸞臺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似是被光吸引了一般,復又前行。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這是第一步。
她還留著深鐫心底的秘密,那是那一日,她從血泊中走到李弈身側,拔劍斬木,對他立下的誓言‐‐
&ldo;我母雖亡,我尤未死,豈能坐視黑白顛倒,乾坤倒置。&rdo;
&ldo;我還有一息尚存,定要為我母舊部爭回一憩之地。&rdo;
&ldo;使河漢濁而復清,日月幽而復明。&rdo;
……
我終不能坐視九尺忠熱之軀,為小人設計,喪於無用之地。
也不能坐視我自己,就這麼作了無本之木,無根之萍。
……
她移步朝燈火走去,沒有發現自己身後不遠處,殿門敞開,皇帝立在門側,靜靜觀察著她。
齊凌一直站在那裡,看她腳步虛浮,忽攀闌幹之上,貪海風之涼,雙手攀著欄,像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一樣,風吹得細細脖頸後髮髻底下的絨毛都在輕晃。
她自幼承庭訓,宮廷師傅教養出來的,舉止端正,作一國之母最適宜不過。
即便是憑欄而眺這等不怎麼端正的姿勢,亦是脖頸修直,目不斜視,美得儀態萬方,宛若畫中人。
她憑欄眺望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