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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們之間，有的雙手撳在梭機線上操作儀器，有的嫻熟地媒染絲線，全都鑽頭覓縫似地努力工作。當中，有的咂舌頭、有的唏笑應允：&ldo;您儘管放心，我們肯定能按時、按質完成任務。&rdo;誰知，話未落，一個女工猝然暈厥倒地。她的頭髮上卡著粉紅賽璐珞夾子，臉白如瓷，無有一點蘊光。她緊閉雙眸，呲著一嘴焦黃的碎米子牙，軟軟耷拉兩條臂膀，腳上是青絲襪，千層底青緞子鞋。孱弱的身子下，壓著一疊碧湖色大錦寶繡布料。一個工人急蹙地尖聲驚叫道：&ldo;潘玉蓮暈倒了！&rdo;其餘數個工人立時蜂湧而來，熙攘開了：&ldo;玉蓮究竟咋了？我們把她扶起來。&rdo;兩個人蹐步走近女工，攔腰將喚名潘玉蓮的女工扶抱懷裡。王瑞賀雙眉一蹙，摘下面罩走近他們，神情謹慎地說：&ldo;大家鎮定！不要驚慌，我們把她送進醫院。&rdo;眾人嘁嘁促促，將潘玉蓮送進了芙蓉鎮一家診所。接診的大夫姓王，是個戴著一副鑲金邊黑框眼鏡、有著醬紅色面板的老大夫。王大夫坐在一間寬暢明亮的接診間裡，正在給兩個女媼開處方。看見有人汗涔涔地抱著病人，王大夫站起了身：&rdo;她怎麼了？&rdo;從身後進來的王瑞賀驚慌失措，怙惙地說：&ldo;大夫，她是我們紡織廠的工人，她暈倒了，快給她看看呀。&rdo;王瑞賀睜大了眼珠，雙頰因忐忑的心情變成灰白。王大夫立刻明白了，他走近女工，抬手撥開她的眼瞼觀察，惆索道：&ldo;我並不敢遽下斷語，但她好像是中暑症狀，先把她放在病床上。&rdo;王瑞賀聽從王大夫的指示，將女工輕輕地放在急診室裡的床上。看著有些暈迷的女工，王大夫坐下來開出一張檢驗單，檢驗單上寫著需要檢查和診斷的專案。王瑞賀等他擱下筆，拿上檢查單不顧疲憊地奔忙。

王瑞賀幫助女工做完心功能、肺功能和腎功能等各項檢查，拿著檢查結果找到王大夫：&ldo;大夫，你看她究竟怎麼了？&rdo;王大夫緊瑣眉頭，毫不輕褻地告訴王瑞賀：&ldo;天氣炎熱，氣候乾燥。她勞累過度，屬於致死性中暑。通常來說，集體環境加之高溫作業最易引發。&rdo;

大約半個時辰後，上官仁開車從莊園趕來。他詢問潘玉蓮的病情，毫不掩飾地說：&ldo;王大夫，潘玉蓮是我紡織廠的人，她的生死我要負全責，你一定要給她檢查清楚，不能讓她有事。&rdo;王大夫嚥了咽喉嚨，思謀道：&ldo;潘玉蓮的病情比較複雜，讓她先穩定下來，要住院觀察。&rdo;

上官仁安頓好鎮醫院的情況，準備返回莊園。一路上，他在考慮工人們爨桂炊玉的生活窘境。工廠事務像蒼蠅落在蛛網上，纏得他動彈不得，未免讓他平添幾綹憂愁。他將車停穩妥後，把我喚來。我身穿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襟上綃了幾隻鳳蝶，一條月白色布裙，只有邊緣綴著幾朵小花。臉上幾乎未施脂粉，頭上挽著鬆鬆的髮髻，素雅端莊。這件過舊的荊釵布裙，有著掩飾不住的漂亮。他讓我陪同到湖邊散步。

我們走出香墅嶺，沿一條彎延的小道由近路走向湖畔。路畔芷草如茵，生長著無數菅茅。上官仁引逗畫眉，踩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哼著一首歌。只是我聽不懂上官仁在哼唱什麼歌，始終亦步亦趨地隨在他的身後。落日的餘暉靜靜灑瀉在前方路上，一片黯淡霧靄裊裊升騰在四周。再往遠處看，翠屏山披著神秘的薄紗，山上樹稠成蔭，鳥語花香。若是在往日，上官仁總願意爬山，登臨山的最頂端，遙看芙蓉鎮全景。我們走至道路盡頭，橫貫馬路後出現一片生長著蘆葦的濕地水域。蔚藍的水波，陣陣波濤湧上岸，湧上岩礁，激起無數白色浪花。上官仁喜歡浪花，他脫了鞋赤腳走在水岸邊。迎著清爽的風，舒長的歔著空氣，陡生一縷愜意、一絲暢快。那邊，我坐在覆滿蒼苔的岩礁上，望著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