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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始終領先宗歌一步之遙,放箭更是迅猛,沿途的獵物皆被他射中雙耳,釘於樹幹;宗歌怎甘示弱,一樣地箭無虛發,鏃鏃正中眉心,若以二人所得數目論高下,實在勝負難分。
皇帝倚馬而立,閒撥著手中數珠,一面同圖旻談些別後軼事:畢竟是少年相識,拋開各自身份不提,仍有許多寒暖可敘。
相談甚歡之際,偶一放眼,皇帝忽然打了個呼哨,正俯衝而下的遮雪被猛然喝止,在半空裡盤旋了一圈,這才重新飛回了高處。
然而隱藏在草叢深處的馬鹿已經被驚動了,它站立起來,朝著恭王二人露出攻擊的姿態。
那是一頭雌性馬鹿,身後則是一窩初生的小獸。馬鹿生性並不好鬥,只是為了保護幼崽不得不恫嚇敵人,只要面前的兩個人主動退讓,它絕不會戀戰。
偏偏馬背上的兩個少年都正是搶陽鬥神的年紀,這一趟的戰績又旗鼓相當,誰也不願輕易認輸。
況且,再獵下這區區一頭馬鹿,又有何難呢?
宗歌沒有妄動,他是草原上的兒郎,不殺母獸是刻在骨子裡的準則,為的是來年還有獵物可捕。
恭王也不動。大徵崇尚的是仁德,於他更是不敢違逆半分。
進一步,必將換來皇兄的猜嫌;退一步,便是做了這北蠻子的手下敗將。
不知對峙了多久,他終究率先收起了瀰漫著血腥氣的弓箭,一拉韁繩,調轉馬頭往來路返去。
遮雪比他們更快一步,撲拉拉地往皇帝跟前飛去,皇帝卻並不抬手接它,幾個調理它的鷹把式齊力將這猛禽勸回了鳥架子上。
恭王與宗歌前後趕回來,麻利地跪下請罪,恭王道:「臣魯莽,險些驚了聖駕,請皇兄責罰!」
「無妨。」皇帝神色如常,讓二人起來:「行獵本為強身健體、怡情養性,不必計較得失。」
圖旻亦囅然道:「爭強好勝,小子天性罷了。若能殺而不嗜殺,豈非真英雄?」
皇帝將數珠纏迴腕上,不禁莞爾:「今日在場者,英雄非你我二人莫屬。」
圖旻大笑,與他把臂而歸。
羽衛們清點獵物,所獲甚豐。皮毛張張齊整,皇帝只留了一張恭王獵得的白狐皮給長公主,餘者全都賞賜給了圖旻一家。
南囿裡宮室眾多,應有之物一應俱全,眾人行獵忘了時辰,此刻便隨意擺了一席酒膳用過。皇帝又準許圖旻在囿中暫歇,夜裡再開宴,還要效仿秋獮時那般,載歌且舞、把酒言歡。
在行獵歌舞之外,秋獮當中意義最重大的,實則是歃血為盟。
新取的鹿血摻進酒中,盛在玉敦1裡呈上來,腥臊的氣息已然在鼻尖翻湧。
圖旻神情肅穆,接過玉敦後一飲而盡,隨即恭敬萬分地向皇帝望去。
果真恭敬的話,就不會這樣狷狂地直視自己了。
皇帝知道,大徵的倉廩實而知禮節,在對方眼裡或許是懦夫的託詞;茹毛飲血,反而是男兒氣魄。
他唇角微揚,端起帶著溫熱的玉敦,仰頭徐徐飲盡,姿態優雅得彷彿月下獨酌。
下唇略略沾染了一抹猩紅,非但不露猙獰,倒襯託得他像尊新落成的神像,描金繪彩,持劍含笑。
但圖旻聽說過,大徵如今乃是尊佛抑道的。
宴散後皇帝回宣政殿安歇,這時候方覺那股腥甜味道仍咽不下去,又在四肢百骸裡狼奔豕突,烘烘的熱氣直襲上臉來。
小篆這麼多年的御前總管不是白當的,明知道緣故,但皇帝不鬆口,他哪敢多嘴?只得如常張羅著沐浴更衣,企圖揚湯止沸。
水霧氤氳的浴桶抬來了,皇帝坐著沒動,小篆這會兒實在按捺不住,愁眉苦臉地勸道:「鹿血是大補的東西,您往常又從來不進這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