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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長串不斷破滅的夢。為了破解耒陽牯算命的訣竅,他也曾耐心地解讀過晦澀難懂的《易經》,妄想把它當九九乘法口訣表似的背熟參透,但到頭來只是領略了極端抽象主義的無邊深邃。
代超一會夢見從寒武紀和奧陶紀爬過來的巨大三葉蟲,一會又看到玄奘在那爛陀寺炳燭夜讀的剪影,偶爾閒下來就忍不住地思考為什麼中國最早的戲劇《彌勒會見記》是用吐火羅文寫就的。因為讀破了萬卷再加上天賦的悟性,他自覺已走到了中華文明的最前沿,為了不使自己變成一個超越時代脫離現實的怪物,他只好用酒來超度自己。
經常來陪代超斟酌對飲的除了李久貴還有代群,代群隔三差五會送來幾隻兔子或果子狸作下酒菜,兄弟倆相處極為融洽,李久貴並不知道這份難得的親情不是源於血緣,而是因為他們倆的生態位不同,代超痴迷於文學和食物,但代群只對權力、金錢和女人感興趣。
布穀鳥已叫了好些時日,早該耙田播種了,可男人們幾乎都上了戰場,一些心急的女人只得親自下田學著扶犁握耙。李秀又開始罵罵咧咧詛咒戰爭,沒有老太婆比她擁有更清醒的頭腦,更勤快的嘴皮子。譚世林心平氣和地忍受妻子常年累月的嘮叨,面對聒噪如同享受韶樂。在近便的田裡,人們還能見到他匍伏在犁耙上的身影,聽到他對耕牛的吆喝。
“他們打他們的仗吧,我們還得吃飯穿衣呢!”譚世林總是這樣安慰大家。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十一)才子意氣
每到農忙,李久貴常會適時綰起衣袖褲角趕來幫忙。他是個有頭腦的年輕人,幫了東家幫西家,休息時便與大夥一塊兒商討如何滅絕蟑螂和老鼠又不至於傷害禽獸的方法。有時候,他也幫忙念雙胞胎的來信給李秀聽,從而間接地瞭解到孿生表哥在外帶兵打仗的完全相反的情況。他高大英俊又具有大自然的親和力,熱情的目光足以融化堅冰。許多姑娘都感覺到他的吸引力遠勝於磁鐵和膠水,唯獨譚菜對他愛理不理。他溫和的笑容引起了她的警覺,她提醒相好的女伴們:“這笑面虎表哥是個詭計多端的危險分子。”
李久貴並不計較表妹的排斥,這位疍民的後裔自作聰明地把他祖先曾在船頭上唱得響亮順口的鹹水歌翻唱成興安姑娘也能聽得懂的情歌,趁人不注意就趴在譚菜睡房的窗臺上輕輕哼唱,惹得高傲的小琴手不知所措,羞憤交加。但李久貴沒被表妹的憤怒嚇退,他仗著親戚的便利,總能在人們忽視的空間和時間裡找到與她獨處的機會。用一些歧義甚多的話語試探她,既不傷她顏面又能給她誘惑和想象空間,偶爾還送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禮物。一連好幾年,幸虧沒有任何人把這種不依不饒的逗弄看成是兒女私情。
代超成了一名傲慢的嗜酒貪食的厭世者,既不自知也不自制,每天授完課後就到代群家蹭酒喝。他高舉酒杯,隨口應和:“兄弟之交甘若醴啊!”
李璐忙前忙後侍候著,對男人們的酒興感到好奇。她性格樂觀知足,只要丈夫回家付出一點點,她就像只母雞咯咯咯地樂呵。自從生下譚永兵後,代群像換了個人似的突然安分多了,常常好幾天不去關王廟鬼混呆在家中逗兒子玩。代群如今已出任關王廟鄉公所鄉長一職,不過許多人對他的公職頗有微詞,就像分不清孿生兄弟一樣,人們也搞不清他到底是鄉公所的鄉長還是共產黨的臥底。但有一點勿庸置疑,他已經成長為關王廟一帶最有實力的豪強,常常帶領全副武裝的治保隊伍四處招搖,給人的強烈錯覺就是關王廟已經擁有了強大的地方武裝力量,儘管大部分人仍扛著火銃。
代群推行的苛法暴|政已遍及關王廟鄉的各個村落。他經過時,人們隔老遠就能感覺到首領的威風和力量。
代超在代群家喝得酩酊大醉,出門後就坐在桂樹下高唱東方朔編寫的《據地歌》。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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