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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裡,鳳柔望著藍色的帳篷頂,隱約聽見海浪聲,海浪聲悠揚,時遠時近,讓她有種浮在海上搖搖晃晃的錯覺。
「到晚上了嗎?」她問女醫生。
「還沒呢,傍晚。」女醫生溫柔道。
傍晚啊……
帳篷裡油燈日夜不息,她都快忘了日子還有白天黑夜交替,只有偶爾氣溫陡降、地面泛起冰冷的潮氣,她才能感覺到是已是深夜;或者當醫生掀開帳篷簾的瞬間,光束從簾外射來,投下細長的影子,她才意識到天亮了。她不記得在帳篷裡待了多久,黑夜白天也沒了意義。
女醫生看著她暗淡的眼睛,忽然說:「你等一下。」
說完,女醫生跑到許培文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人同時回頭,煞有介事地望著她,這讓鳳柔很緊張,生怕是病情惡化了。過了會兒,許培文點點頭,女醫生笑著跑回來。
「你先躺下。」女醫生說。
鳳柔猶疑地照做了,很快,兩名醫生抬著擔架跑來。
「你想出去看看嗎?」女醫生問。
「出去?」鳳柔瞪大眼。
「嗯,出去。但是不能亂跑,只能躺在擔架上,出去一小會兒。」
鳳柔眼睛亮了,心臟都快跳出胸口,一名醫生把她攔腰抱起,她順從地躺好,感受到身子懸空,心中湧起一陣劇烈地悸動,她被抬到帳篷口,門簾被掀起,聞到流動的消毒水味、還濃鬱的泥土和鹹濕的潮水味。
有風吹過,混雜的味道就從她鼻尖輕輕一撩,又飄遠了,彷彿生命,鮮活自然又靈動。
她感覺心臟要爆炸了,很多人猛然浮現在他眼前。他爹、成松、嫿娘、孫福運……好像回到小時候,他們都在,她在鎮上奔跑,每個人都衝著她笑,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無比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具象化,一切自由流動的都是生命。
不真實的幸福感瞬間淹沒她,女醫生蹲在她身邊,指了指遠處,血紅的夕陽燃燒了周遭的雲和樹,山頭像著了火,似乎能聽見噼裡啪啦地炸裂聲,樹幹在燃燒,焦土在炸裂,轟轟烈烈,天空、山脈、樹木、黃土、風和灰塵都放射出萬道光芒,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平息心底的巨浪。
在她身後,孫福運站在篝火邊。他看見了鳳柔,卻不敢靠近,好像生怕冒冒失失破壞了什麼。岐羽擱下藥杵,望著擔架和醫生的背影,眼底有夕陽的金色倒影。
第一百二十一章 終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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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天異常的順利,老宗的身體有了起色,昏迷的時間越來越短,體溫和氧飽和度也慢慢趨於正常。
三天的爆發高峰一度讓許培文如臨大敵,他甚至做過最壞的打算——與島民爆發衝突、搶病患,弄得不可收場。
雖然確實發生了衝突——翠翠刺傷了顧長願,高瞻壓住了翠翠,但結果遠比預想中好得多。自從岐羽去哨所看了顧長願,回到鎮上之後就不再作壁上觀,反而不動聲色地站在了救援組一邊。她日夜熬藥、冷眼凝視瘋鬧的島民,像一場冷雨澆熄了鎮上的騷動。島民的戾氣漸漸消失,不再哄鬧或是躲避,發病了就老老實實地跟著士兵們走進帳篷,順從得好像被人牽引的木偶。許培文早就聽說島上民風守舊、野蠻粗鄙但崇拜祭司,現在倒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鎮上彷彿纏著很多看不見的繩,一端拴在島民身上,另一端攥在岐羽手裡。
爆發高峰過後,每日新增病例數逐漸減少,救援組上島的第十五天,暴雨如約而至。高瞻對雨季的到來早有準備,備足了沙袋、糧食和水,但雨勢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當天午後,濃雲突然襲來,島上霎時就黑了,伸手不見五指,狂風呼嘯,幾乎能掀翻整座島嶼,海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