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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借小俞吉言啊。我老了,這輩子輝不輝煌的不好說,也算是活夠本了,後頭兒孫怎麼樣全看他們自己。什麼福氣財運,這都說不好。要我說,還是小俞你有福啊,你家孩子也很出息,前段時間我小外孫女還跟我說呢,說他好像是被評為什麼什麼最受歡迎獎……」
程老爺子這是有意換話題,圓過去剛才俞光敏的奉承吹捧,把對話變成商業互吹。
誰知俞光敏聽到他說到自己兒子,忽然眼睛一亮:
「您也知道我家小子?他比不上您孫子聰明出息,但多少會點才藝。」
他忽地一轉身,對不遠處站著的俞越招手:「俞越,那邊兒有鋼琴,你程爺爺這麼喜歡你,快給爺爺彈首《祝壽歌》,祝程爺爺春秋不老,歲與天齊!」
簡澤安覺得整顆心都沉到胃裡去了,一陣一陣地犯噁心。
他幾乎有點不忍去看俞越的臉色。
都是十七八的半大少年,誰不要點兒臉呢?
俞光敏是真放得下身段豁得出去,可這會兒他連自己兒子也捎帶上了。
如果沒有前面那一出,他張羅俞越給程老爺子彈首曲子雖然殷勤了些,但也不算離譜。可偏偏在他把程家一頓諂媚吹捧之後——還是踩著自己兒子吹捧程老爺子兒孫之後,這語氣姿態,就活像是推銷。
或許他有苦衷,或許他還覺得自己為了家族企業連自己的臉面都顧不上了,兒子也該和他一樣付出……
可俞越是個獨立的個體,他有自己的意志力和判斷。
他問過俞越嗎?
他問過自己的兒子願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幫助家裡嗎?
他又怎麼確定獻上兒子的臉面之後,俞家就能獲得幫助呢?
俞家確實資金鍊瀕臨斷裂,如果借不到錢可能要破產。但俞越是個明星,他能掙不少錢,他母親明影后也是如此。俞光敏怎麼就確定兒子也願意彎下自己的背脊來保住財富呢?他又不是沒有別的生存手段!
簡澤安忍著難受悄悄看了眼俞越的表情,對方雪白的面孔上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站在那兒,背脊挺得——與其說是筆直不如說是僵硬,像是一尊雕塑。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那些目光有的是事不關己的漠然,有的是看好戲的輕蔑,還有的是高高在上的憐憫。
簡澤安的手在身側握成了拳。
他看見俞越身後一襲酒紅色長裙的明影后悄然靠近兒子,輕輕在他身後按了一下——
就像是之前她催促他去和簡澤安聊天時一樣。
簡澤安心口泛起涼意和悲哀。
他無聲地退出人群,從人們後面繞過去,走到站在靠前位置的程子琛身旁,低低說了幾句話。
俞越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有的惡意,有的悲憫。
但他甚至寧可沐浴在嘲諷當中,都不願意——不願意被人同情。
母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軟動聽,他卻覺得陌生極了:
「快去啊,小越,大家都等著呢。」
大家?
他們等的是一首曲子還是一場笑話?
悲哀憤怒和羞恥混雜在一起,就像是硝石混和了硫磺和木炭,只差一點火星子就能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身後是「循循善誘」的母親,前方看著他的眼神帶上警告意味的是他的父親。
有那麼一瞬俞越懷疑自己就要失控了,他的理智似乎很難再阻擋胸口塞滿的負面情緒。
在他瀕臨爆發的前一秒,忽然有「砰」的一聲從室外傳來,伴隨著空中輕微的爆裂聲。與此同時,身旁未拉上窗簾的巨幅落地窗,透進了璀璨絢爛的明光。
所有人都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