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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子看完口供,深深嘆了口氣。其實他老覺得自己不適合幹刑警,整天與這種事打交道,得有一幅鐵石心腸。可他心太軟,比任賢齊還軟。老潘看口供,就從沒鬱悶的時候。但也是奇怪,老潘看人一向很準,他總說強子適合幹這行。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強子擰開自己的茶杯,灌了一口,想到自己已經能看見四十歲的門檻了,不當刑警還能當什麼呢?人這輩子看起來長得很,可能選擇的年齡就那麼幾年,一旦過去,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強子搖了搖頭,趕走這些雜念,又硬著頭皮看了一遍口供,終於還是發現了一句要緊的。
「你說,生活裡的磕碰摩擦偶爾會有,誰沒有呢,但我們絕沒什麼仇家。」張曉彬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他又仔細看了三份李亞茹鄰居的口供,發現這女人的面目在大家眼裡出奇的一致。賢惠,心善,是個本分到家的老實女人。社會關係也簡單,沒人聽說,她能有什麼仇家。
強子越想越肯定,不是仇殺,那兇手大機率是那個闖空門的賊。現在的問題是,要怎麼把他找出來。
強子吃完了面,湯底都喝乾,又一遍遍的翻看現場照片和證物,想從中尋找出蛛絲馬跡來。
「廚房水池邊上的白瓷盤子裡,留著兩牙西瓜,冰箱裡還剩著半個;裝西瓜的白色塑膠袋團成團,扔在垃圾桶裡。」
「垃圾桶裡還丟著她敷過的面膜。」
「沙發上的靠墊,歪歪的擺著。」
「客廳外是陽臺,陽臺上還留著洗淨的內衣襪子,沒來得及收,又被雨打濕了。」
「廁所的水池旁,還留著些許水跡,像是主人剛剛洗完臉。」
強子看著看著,就想抽菸。他沒找到和兇手相關的線索,反而窺見了一個女人的平凡生活。家還是那個家,下午也是一個平凡至極的下午,沒有預兆,沒有警告,什麼都沒有。老天爺說帶你走,就帶你走,不由分說,拒絕無效。
強子心裡有點煩,他按開值班室的小電視,球賽的喧囂傳了出來。他沒用心看,就是想聽點響。比賽已經進入了垃圾時間,他錯過了亨利制勝的一腳球,只看到比分——零比一。法國贏了,但他絲毫興奮不起來。
他本來想給老潘打個電話,手機拿起來又放下了。他盯著螢幕想了半天,按滅了煙——明天,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兇手找出來。
兇手是個熟手,毋庸置疑。既然兇手是熟手,那就大機率有前科。找,先從有案底的人找起。
第二天一早,市刑警隊出警的陣仗大的嚇人。
那天小雨依舊,強子冒雨從全市抓回來三十幾個人問話,加上劉賀那邊,一天審了四十多人。接著第二天,第三天,天天就看見他們往局裡帶人。弟兄們也是連軸轉,一口氣沒歇。
事兒還真是怪了,這幾天裡帶回來烏央烏央的人,連一個有點眉目的都沒有。一個二個全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跟瓤(諷刺、挖苦)強子似的。眼看著黃金七十二小時就過了,強子急得嘴上起泡。等到第四天晚上,大夥終於扛不住了,紛紛要求回家,說自己受得了,老婆孩子也受不了了。那時候沒有喪偶式育兒這麼個詞兒,但那個意思是明擺著的。強子只能點頭,再瞅了眼自己手機。老婆竟也發來了一條簡訊——還在局裡?時間是一天前的夜裡。
這條簡訊有點意思,她想問,也問了,但又是明知故問,不在局裡還能在哪兒?這是關心,但依舊嘴硬。而且他老婆平時發簡訊從不加標點,這個問號語氣不善。強子從四個字和一個問號裡,至少腦補出三層意思,想了想,夾著包回了家。
進門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老婆還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側頭瞅了他一眼,接著又轉回電視上,沒說話。不知道她看的是什麼,電視上一群人哈哈傻笑。這是這間屋裡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