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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娟的臉已經腫得像饅頭,她雙眼發直渾身顫抖,拉著胡木芝的袖子大聲喊著,眼淚嘩嘩流下,「媽……我怎麼聽不見了?媽,我聽不見了,媽——」
第3章
俞開明起初以為女兒喊「聽不見」是撒嬌,只是讓俞娟在家休息一天不去上學。
而俞任也心神不寧了一天,中午放學她顧不上回家吃飯,直奔俞娟家門口,但門後傳來俞錦軟糯糯的奶音:「彩彩姐姐,我爸媽不讓我們出門。」
「你姐姐呢,耳朵好點了嗎?」俞任問。
半天后才傳來俞錦的話,「姐姐還是說聽不見。」家裡又傳來三兒的哭聲,俞錦只好回去照看。等了會不見人來的俞任只好回家,她問奶奶胡澤芬,「俞娟會聾嗎?」
胡澤芬給她夾菜,「怎麼會?」
「爺爺奶奶你們勸勸俞娟父母帶她去我媽的醫院看看行不行?」俞任這頓飯吃得也沒往常香。
胡澤芬讓她別管閒事,堵上孩子的嘴後她心裡卻一直打鼓,等孩子回房寫作業後才去找院子內抽菸的老伴俞文釗,「要不你去勸勸?我怕耽誤了看醫生,那孩子的耳朵真會出問題。」
聽說了俞開明家被俞天凱老婆鬧騰一遭的事,俞文釗也罵,「孩子間的事就孩子間解決,大人摻和什麼?」他問老伴,「俞娟當時真聽不到了?」
「哭得可慘了,連聲地喊她聽不見了。被她爸拽回家後可能又捱了頓揍。」胡澤芬嘆著這家人,「要我說開明也太不知足了。他一個聾啞人能娶到木芝那樣的也是有福氣了,生了三個女兒都不知足還對老婆孩子這麼差。」
「你懂個屁。」俞文釗最不愛聽胡澤芬嚼舌根,「別人家的家事,我這個村支書都犯不上管,你管什麼?」胡木芝這個老婆是俞開明父母負債花了大筆禮金從別的村娶回來的。俞開明從小被村裡同齡人甚至小一輩的欺負,心裡也是憋著氣的。真怕不折騰出個兒子他不會罷休,所以在三胎生下後,他們村聯合鄉計劃生育小組的人趕緊帶胡木芝補上了結紮。就為這他還捱了上面一頓擠兌,「早結了不就完事?」
「都懂個屁。」俞文釗心裡暗暗罵,胡木芝躲在外面幾年說是打工去了,他們難不成去大海撈針?這些端著鐵飯碗的人就是上下嘴皮碰一下念念稿子,跑斷腿的都是基層。
邊抽菸邊往外頭走,俞文釗的眼前是一條青石板路,從山頭茶園延伸、一直通往山下的市道。像這樣的石板路,俞莊有六條。幾百戶人家沿路散開,伏在青山綠水間。當年俞莊的祖先從北方避難,再三挑選終於落腳此處也是因為所謂的「風水」。
許是因為風生水起,俞莊在清朝時就是遠近聞名的文人莊,幾百年裡單進士就出了十幾個。從茶山通往村口的道上還有三座御賜恩榮牌坊,有乾隆親筆的科甲登坊,有嘉慶御賜的孝子節義,還有座道光年間的貞烈牌坊。每座牌坊、包括村口傳了幾百年的祠堂,都刻有「瓜瓞綿綿」或者「福子蔭孫」之類的話。
一座座二層、三層的磚瓦樓房,就是俞莊人幾百年堅韌經營的結果。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多生兒子的結果。生兒子,才不用離家,反而娶來外面的媳婦繼續開枝散葉,盤桓在這片水土上汲汲於生而後汲汲於死。有兒子養老送終,最後埋在俞莊的祖墳中是一個俞莊男人的歸宿。
儘管火葬已經推行了好幾年,俞莊人還是講究那一套兒孫送終、方能入土的老觀念。
所以生兒子在俞莊是件大事,生不出兒子在俞莊是件天大的事。哪怕黨和國家政策宣傳了幾十年的男女平等,哪怕村裡的圍牆上刷了好些齊整的標語「生女有福」。
俞文釗懂俞開明內心的痛苦,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不同。俞文釗是村支書,老婆當年懷了二胎流產後不能再生育。他得有一個黨員的擔當,不能因為人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