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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竹生替她掖好被角,見莊一如閉上眼睛準備休息,她傾了傾身,靠近莊一如,又在不顯曖昧的安全距離停下來,猶豫了幾秒鐘才小聲道:「我不走。」
會一直陪著你。她在心裡喃喃補充。
莊一如略蹙的眉頭緩緩鬆開,神態平和安穩,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副場景很是熟悉,只不過畫面中的角色對調了位置。陸竹生唇角牽起一抹微笑,冷漠的五官頃刻間柔和下來,眸子裡蕩漾的深邃情誼再也不加掩飾,如涓涓細流般沿著她的視線流淌出來。
剛認識莊一如那會兒,陸竹生既驕縱,又不安,每每莊一如來看她,她心裡明明期待,面上卻擺著一副冷臉。
如此幾次,莊一如以為陸竹生不願意見她,於是來病房的次數明顯少了,陸竹生懊喪難過,卻決然不會主動去找莊一如。
她心裡壓著事兒,控制不住脾氣,出院後也不愛惜身體,三天兩頭就又惹出亂子,不是打了人就是被人打,頻繁因為些小傷小痛進出醫院,卻足足兩個多月沒有見到莊一如。
那一次垂死時偶遇的關切彷彿曇花一現,在陸竹生黑暗的生命裡綻開一道絢麗的光彩,又匆匆凋謝。
她叫自己不要在意,也的確以為說服了自己不會在意,像莊一如這樣溫暖的人,註定不會停留在她的世界裡。
只有不時從心底躥起的莫名難過與失落,在懵懂的年紀糾纏著她的心。
十六歲生日那天,陸竹生和朋友吃飯,菜沒吃幾口,酒喝了不少,喝著喝著突然難過,想念洶湧彭拜,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生日宴的中途離席,迷瞪瞪地闖進醫院,逢人便問莊醫生在哪裡。
可那天莊一如沒在醫院,她找了兩個小時,耗盡了所有勇氣,最後一個人去了酒吧,喝到吐血暈厥,睜眼醒來的時候,終於如願以償地看見了那張明明清清冷冷卻隱有幾分溫柔的臉孔。
從那天起,陸竹生感覺莊一如對她的態度好像有些轉變。
莊一如不厭其煩地來她的病房,有意無意地找她聊天,不至於過於親近,保持著讓人安心的距離。大多數時候都是莊一如問,陸竹生願意開口就答兩句,不願開口,莊一如也不會追著一個問題刨根究底。
有幾次莊一如本來輪休不用上班卻還是來了醫院,陸竹生不問,她會主動說醫院裡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
處理好了工作後若還剩了些閒暇時間,就拿一本書,或捧著張報紙,到陸竹生的病房去坐一會兒。
一開始她總抽陸竹生睡著的時候去,後來有一次,陸竹生迷迷糊糊中途醒來,發現莊一如就坐在她床邊,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莊一如明媚的側臉,在她臉頰的輪廓上勾勒一圈溫柔的金光。
她像在想事情,眉梢微斂,目露沉吟之色,連陸竹生醒了她也沒發現。
陸竹生看得痴了,半眯著眼睛,也不開口說話,偷偷看了莊一如近十分鐘。
許是這目光太過熾烈,莊一如從沉思中回神,扭頭便見到陸竹生慌慌張張埋進枕頭的半張臉。
後來她就不專挑陸竹生睡著的時候來了,但凡有空,便在這屋裡小坐一會兒,有時會將自己正在看的書小聲念出來,不知道莊一如是否發現陸竹生在旁偷聽。
莊一如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邊,陸竹生知道莊一如好,比她短暫的生命中遇見的所有人都好,她的溫柔沉默內斂,潤物無聲。
沒有人能拒絕莊一如的溫柔,醫院裡上上下下,但凡認識莊一如的,就沒有不喜歡她的,她像一團溫暖的陽光,不論走到哪兒,都能給人帶去勃勃生機與希望。
若說唯一討厭莊一如的人,可能只有陸竹生,她無法形容自己那時矛盾的心情,既喜歡莊一如的細緻溫柔,又討厭莊一如如此耀眼,耀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