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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番話的是御正厙狄氏,對於上官婉兒的才情讚賞溢於言表。畢竟文理精通與詩才盎然是兩回事,論斷是非誰都能講上幾句,取韻成詩則難度更高。上官婉兒的詩才在一眾女官當中也是翹楚存在,可謂是家傳淵源,續而不絕。
聽到御正精益求精的評價,上官婉兒勉強接受。
她倒不是非要與永安王爭個勝負,畢竟本身年齡閱歷、學養詩才都已經養成,也沒有必要去跟永安王比較,只是剛才一邊倒的評價讓她有種雅音難鳴的孤立感,覺得自己用心雕琢被人忽視而有些無法接受。
不過眼下倒是不好再說這首詩乃永安王所作,免得被人誤會是貶低旁人捧高自己。左右只是一樁小事,上官婉兒隨手收起紙箋,其他女官也都各自歸席勞事,不再繼續議論爭辯。
但上官婉兒卻沒想到,關於這兩首詩仍有餘音,而且餘音還不小。
幾日後,又有一批新的女官入宮任事,為了讓她們儘快融入新的身份,神皇在百忙之中撥冗而來,於本枝院廊殿賜宴一眾女官。
宴席午後,適逢驟雨,雨後天地如洗,園景清新,神皇偶發興致,殿上賦詩一首,並命在場女官應詔試和,也存了考校新進女官才情如何的意思。
只是在輪到遠本枝院女官時,御正厙狄氏卻說道:「妾才情乏乏,強應不得,恐傷陛下雅興,請以上官才人舊作代和。」
這一理由也只是尋常,上官婉兒本有才名,可是女官中真有捷才能速成一詩者畢竟少數。神皇雅趣偶發,殿內乏人應和也是不美,因此常請上官婉兒代應,這也是她人緣極好的原因之一。
神皇在宮內並無外廷的威容,對女官們也多是和氣,華髻盛妝,身穿紫金大袖衫裙,舉手間臂彎處綴珠飾彩的織羽披帛熠熠生輝、如一道銀河繞身流淌,豐腴美艷,不遜色於在場任何一人。
她微笑著指了指殿下的厙狄氏,示意婢女韋團兒將自己案上葡萄酒為厙狄氏斟滿一杯,言雖埋怨,但卻透出一股熟不拘禮的親近感:「夫人逃詩成習,該當自飲一杯,且再誦來。」
厙狄氏奉酒謝恩,然後才徐徐誦來,正是幾日前所見上官婉兒的《雨晴》,一邊念誦著,還一邊望著上官婉兒頷首示意。
聽到厙狄氏所用是這一首詩,上官婉兒一時間不免有苦難言,她跟厙狄氏眼下還因為永安王一家而被神皇考驗中,沒想到無意中糾葛更深。
《雨晴》詩根本就不屬於應詔詩的風格,可很顯然厙狄氏也不清楚這當中分別,隨口用了只求應付過去。畢竟她們只是完全依附於神皇的待詔女官,而非外廷那些清顯詞臣,詩文好壞對自身際遇沒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好在厙狄氏所用乃是上官婉兒所改的詩作,這也讓她在稍感慶幸之餘不免又隱有竊喜,可見在厙狄氏心目中也覺得自己這一篇改詩較之原作更勝幾分。
然而上官婉兒的慶幸、竊喜沒有維持多久,因為接下來應和的女官,所誦居然是同一題《雨晴》詩,自然就是永安王那一首原作了。
且不說上官婉兒心中叫苦,神皇本來側偎御床,在聽完厙狄氏所吟詩作後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示。可是在聽到另一名女官所誦同題《雨晴》之後,便忍不住坐起身來,娥眉微揚,指著上官婉兒笑語道:「居夏詠春,已是一奇。婉兒還有興致連擬兩詩,不過這後一題應該是前作吧?」
上官婉兒恭然起身應是,事到臨頭也只能應下來,不敢再提這詩原作乃是永安王這一件事,以免擾了神皇興致,只在心中暗道一聲抱歉。
唐人作詩成俗,一題多作都是尋常,但這兩首詩字義如此相近,很明顯是不滿前作,繼續雕琢修飾的結果。
見上官婉兒點頭應是,武則天便笑起來:「一題二作,前者應是有感而發,一派天真灑趣,後者則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