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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曾將她休棄的夫君,如今要謀朝篡位的宋王郗翰之。
遙隔數十丈,她看不清楚他面容,只覺他渾身透露的,仍是一如從前的淡漠冷峻,堅毅深邃。
只是從前面對她時,他尚有幾分溫情與耐心,如今,只怕僅餘薄情與鄙夷。
阿綺斂眸回身,秉著燭火,將滿室的綢緞錦帛一一點燃。
她恍惚想起方才那比丘尼之言,竟是無聲露出幾分自嘲的微笑。
這二年間,她雖寡居同泰寺,對外稱清修,實則建康皇族高門皆知,是那宮城中年輕的天子,將她囚在這座本是供奉佛經的九層浮屠中,時時作她入幕之賓。
她自臣子棄婦,變作天子外室,從此再見不得光,淪為建康士族間隱秘的笑柄。
即便郗翰之當真尚有情分,也早該被這二年之事消磨殆盡了。
……
火光漸起,熱浪裹挾著滾滾濃煙侵襲而來,阿綺只靜靜望著,烏黑眼眸裡,映出橙黃烈焰,璀璨動人。
她彷彿看見父親的影子,他立在烈焰那頭的天邊,北向而望。
他說:「阿綺,你看,從此跨江而去,那大片廣袤的中原膏腴,本都屬於晉人,卻為胡虜強佔。」
「阿綺,父親這輩子最大的心願,便是收復故土,帶著百萬晉人,跨江北上,重返中原。」
……
阿綺行至窗邊,不顧塔下驚慌失措的眾人,抬眼凝望碧空中的幻影,微微笑著輕聲道:「父親沒看錯人,北伐之心願,他終是實現了。」
「只是阿綺再不能回中原去,觀我晉人之故土。」
晶瑩淚珠悄然滾下,落在被烈焰灼燙的木窗上,瞬間消散。
她含淚帶笑,自塔中一躍而下。
人群中,郗翰之渾身為涼水澆透,立在塔下,沉重的腳步尚未踏出,卻似有所覺,猛然抬眸望去。
陣陣驚呼聲中,她素衣黑髮,裙裾染焰,宛如涅槃,自天邊墜落。
他渾身一震,只覺如萬箭穿心。
……
阿綺這輩子,便如一隻金絲雀,矜貴美麗,典雅動人,卻只能鎖於籠中,懸於高處,為人賞玩。
她曾有兩座牢籠。
一座是嫁給郗翰之後的那座宅院,尚未察覺自己身處牢籠時,便被無情驅走;另一座,便是同泰寺這座九級浮屠。
今日,她破籠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勉強算雙重生,男主慢慢想起前世,前期渣。
架空,部分背景借用魏晉南北朝。
注意排雷:
男主本人是「-夫人她知錯了嗎?-夫人已經死了兩年了。」這種極度狗血古早爛大街的型別,至少重生前是。
重生前的確是納妾了,雖然沒睡。。
☆、乞求
暮春時節,上汜方過,本該稍歸平靜的建康城卻愈發熱鬧起來。
去歲年初,次等士族出身的李道山,在跟從叔父修習五斗米道之術多年後,繼任教主,借傳道之機,廣攬信眾,以晉室國祚將傾為由,於會稽舉兵反叛。
時會稽內史迅速識破其謀劃,出兵平定,不過半月,便將其驅至臨海郡,逃竄海上。
然因本朝篤信五斗米道者甚眾,李道山根基頗廣,於海上漂泊一月後,不但捲土重來,更引東南八郡一同響應,其聲勢之浩大,令人膽寒,稍有不慎,便可威脅至建康。
情急之下,身為北府軍統帥的郗翰之臨危受命,於新婚之夜,方行婚儀,便拋下新婦,點兵南下。
這一去,便是一年。今日,他就要得勝歸來。
一年前,郗翰之便已憑累累軍功,實權在握,都督兗、青、冀、幽、並、徐、揚州及晉陵之諸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