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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賴寧的文章她也不准我寫,也不讓我參加學賴寧的演講比賽。
我急了,說:“老師說,我們是學賴寧的精神。”
媽媽輕蔑地說:“沒有救火行動哪來的精神?”
“賴寧學習好,還幫助老奶奶。”我把老師的話重複給她聽。
“你學習不好嗎?你沒有做過好人好事嗎?為什麼大家不學你呢?因為太普通了,每個人都能做到。只有他救火了,並且獻出了生命,才是你們所沒有的,才是值得你們學習的。但是,救火是成人的事,即使是那座山被燒光了,也不能把兒童的生命賠進去。”
她甚至對有些見義勇為都有看法,她說:“讓赤手空拳的市民去與武裝到牙齒的歹徒搏鬥,那不是毫無意義的犧牲嗎?那要警察干什麼呢?見義勇為要具體問題具體對待,不能一味地提倡。”
還有一次,有一個先進事蹟宣講團來學校巡迴演講。內中有一個醫生介紹自己的事蹟說,在年三十的晚上她主動值班,讓科裡的護士與男友約會,結果因為她不在家,她的孩子發燒沒有及時治療,成了肺炎。
媽媽在家裡大罵這個女人,說她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在課堂上,她也抨擊這個女人,媽媽還寫了文章登在一個婦女雜誌上,說:一個女人連自己孩子的生命都不愛,還有什麼資格奢談“愛心”?
這樣看來,好像媽媽很冷血很沒有責任感的樣子,其實也不盡然。
粉碎“四人幫”後,媽媽參加了“平反昭雪”的工作,據她說,到86年之前,她有很長的時間就是調查、瞭解,寫平反材料,還寫悼詞、開追悼會——給“反右”和“文革”中死了的人。這些我都沒有印象,只有一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個教外國文學的老教授,剛解放時就是行政15級。經過幾次運動,級別一降再降。後來儘管平反了,也只是給他恢復了原級別。好像是90年代初吧,他得了絕症,惟一的孩子在外地,他的太太整天哭泣,說老頭子有一個願望,想住一下高幹病房。在中國這個等級森嚴的國度,又在那個年代,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換句話說,是一件拿錢都辦不到的事,為了滿足老教授的心願,媽媽到處找人,到處求助,最後找到已經畢業的一個學生,他的父親是省老幹部保健委員會的,找他批了條子,老教授終於住進了高幹病房。老教授死時,他的孩子還沒回來,他的太太悲痛欲絕,身邊沒有一個親屬。正在那時,媽媽趕到了醫院,老教授死後,他身上的衣服都是媽媽穿的。這件事我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這之後有一天老教授的太太從外地回來,為感謝媽媽送給媽媽一小包沒有包裝袋、用報紙包的甜甜的點心,晚上回家媽媽拿給我吃,告訴我,這是新產品,叫“薩琪瑪”。
為死人(不是自己的親屬)穿衣服這件事我思考過很多回,我就想不知道我能否做到,我想了半天,我想我可能做不到,大概很多人都做不到。
如此說來,媽媽也是有愛心和責任感的。
二、安於現狀、不思進取的女人
年輕時的媽媽心高氣傲、目空一切,那個年代的各種榮譽她都擁有過,什麼“學毛著積極分子”啦、“五好戰士”啦、“知青標兵”啦等等。
可是自從有了爸爸和我,媽媽就不思進取了。除了勤勤懇懇地完成本職工作以外,她的所有的時間都留給我和爸爸了。而爸爸呢,除了不會做家務,其餘的都會。喝酒、抽菸(現在不抽了)、下圍棋、拉二胡、拉小提琴,還有就是沒完沒了的寫作。
粉碎“四人幫”以後,百廢待興,很多人都從大學裡調出去了。
可是,生活相對媽媽來說,如同頭頂上的這一片天空,滿布著耀眼如星的希望,伸出手來卻是遙不可及。
有一個從大學裡調到外貿的叔叔,經常來家鼓動媽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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