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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君,京畿形勢複雜,世子爺怎能輕易離開呢?」
素月攏了攏華幼安單薄肩頭,溫聲勸道:「世子爺有世子爺要做的事情,您也有您的事情要做,您莫要因為些許小事而亂了您的心。」
華幼安靜了下來。
此時金烏已完全陷入雲層,漫天霞光由金變為紅,十字窗柩輕輕淺淺剪著紅雲,切割似的將霞光剪得細碎,細碎光線落在少女肩頭,越發襯得少女柔弱嬌怯。
楚楚可憐的少女倚在侍女肩頭,期許的眸光此刻完全失了光澤,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留在人間的只剩下精緻的軀殼。
「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華幼安輕聲道:「可是,我也很想他的。」
一行清淚無聲劃過。
傅書新的心亂了。
「縣君,你,你別哭啊。」
清正清俊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哄女人,看到淚水溢位的那一刻,他的聲音沒了條理,手裡的帕子遞了過去,「你表兄或許有其他的事情耽擱了,等他忙完了,自然便會來尋你了。」
「你,你別哭。」
「哭?我為什麼要哭?」
像是被男人提醒才發覺自己在哭,少女伸出手,指腹點在自己臉上,那裡早已是水色一片,她似乎有些意外,不由得怔了一瞬,但很快她又回神,手指攤開看著自己指腹上的淚水,「哭?」
「有什麼好哭的?」
「這樣的表兄,才不值得我為他流淚。」
傅書新遞手帕的動作僵在空中。
「不過,你這方帕子好看。」
如孩童被新奇的玩具所吸引,華幼安的目光落在傅書新手裡的帕子上,那是很素淨的棉帕,半點裝飾也無,只有粗糙的針線繡著傅書新的名字,她接過帕子拿在手裡,抬頭問傅書新,「這個帕子可以送我嗎?」
傅書新:「」
少女的情緒轉變太快,傅書新有些不知如何應對,他看了又看面前被他再普通不過的帕子所吸引的華幼安,忍不住懷疑方才傷心落淚的少女是自己的一場幻覺,他想了又想,忍不住問出自己的疑惑,「縣君不傷心了?」
「傷心如何?不傷心又如何?」
華幼安道:「他既不想見我,我傷心也是無用。」
這話說得豁達得很,絲毫沒有剛才的委屈傷懷,可傅書新聽著卻彆扭極了——不該是這樣的。
極致不甘後怎會是風輕雲淡?
在華幼安喚出那聲表兄時,他清楚感覺到她病入骨髓的偏執。
那是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勢在必得,不擇手段,而不是見不到人便把一切當做不曾發生一般。
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又或者說,她在算計什麼?
電石火光間,他心裡生出一個荒唐念頭——她愛她的表兄,但更愛的人是自己。
她會因為表兄跌入荒唐夢境,做盡一切荒誕事情,可若是她的感情得不到反饋,她頃刻間便會收回自己的熱情。
可一腔痴情得不到釋放,便是鬱結於心,未來一日不是逼瘋他人,便是逼瘋自己。
她真的愛表兄嗎?
愛的。
她深深愛著她幻想出來的表兄,而非名動天下的蘭陵蕭辭玄。
多麼可笑。
但卻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在她身上,無論發生多麼荒誕的事情都不顯得荒誕。
更確切地說,她本身就是一種荒誕。
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傅書新慢慢笑了起來。
「縣君,您若是心裡不痛快,我可以陪您喝兩杯。」
他垂眸看著少女盈盈眉眼,讀了數十年的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