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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醫術最高明、資歷最老的幾位御醫匆匆趕來,情況顯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韋姌站在蕭鐸身旁,不停地用手撫摸著他的肩膀。蕭鐸握著她的手,看向龍帳的目光透著深深的擔憂。柴氏坐在旁邊,不停地用帕子點著眼角,她知道皇帝本已是強弩之末,此番是強撐著才出現在眾人面前,恐怕也用盡了最後一絲氣力,快要不行了。
御醫從明黃的龍帳中快步走出來,臉上布滿了汗水:「皇上有請皇后,晉王和祁王入內說話。」
蕭鐸連忙起身,側頭對韋姌說道:「夭夭,在這裡等我。」
韋姌點了點頭,心也是緊緊揪著的。恐怕皇帝這一關,要過不去了吧?
蕭毅如同前次一般躺在龍床上,只是氣息更弱,嘴唇微張,似乎連呼吸都很困難。一位御醫從龍床邊退下來,對進來的幾人說道:「下官讓皇上含著參片,吊著口氣,幾位有話快說。」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
另一個御醫也離開龍床,低頭走了出去,把帳內留給他們幾人。
柴氏踉蹌幾步,撲到床上,伏在蕭毅的身上,悶聲哭泣。
蕭毅緩緩睜開眼睛,吃力地抬手放在柴氏的頭頂:「紅姝,恐怕朕要先行一步了……」
「皇上,不會的。別說這種話。」柴氏哭著握著蕭毅的手,連連搖頭。
「朕走了,但你得好好活著,你得幫著茂先,護著大周。」蕭毅對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柴氏哭得更厲害了。蕭毅又將目光轉向跪在龍床前的兩個兒子,吃力地說道,「仲槐,朕要你,向你大哥,行君臣之禮。」
蕭成璋聽了,立刻轉向蕭鐸鄭重地行了禮,然後哽咽地說道:「父皇,兒臣知道您擔心什麼。兒臣自請降為庶民,永遠離開京城,好絕了朝中那些大臣的念想。大周從此以後,只會有大哥一人有資格當皇帝。只是,兒臣請您允許,能夠帶走母親。」
蕭鐸看向蕭成璋,剛想開口反對,蕭毅卻點點頭道:「朕,準了。囚禁你,本就是朕的主意,與你大哥無關。」
這是保護未來的皇帝和親生兒子最好的方式。皇權之下,必然會有人犧牲。而他從頭到尾,都想把兩個人一起保住。
「謝父皇。」蕭成璋磕了一個頭,淚水砸落到地面。
蕭鐸按著蕭成璋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蕭成璋卻對蕭鐸釋然地笑了笑。今日他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父皇布的一個局,他對蕭鐸曾有過的不解和怨恨,也都煙消雲散了。
蕭毅又朝蕭鐸伸出手,蕭鐸連忙往前跪挪幾步,抓住蕭毅的手:「父皇。」
「朕死後,喪葬從簡,斂以瓦棺,勿久留京中,勿勞民傷財。」蕭毅喘了口氣,因為說話用力而使臉上漲得青紫。他微微抬起身子,看著蕭鐸道:「王汾可殺,胡弘義卻要留,貶官即可,否則京畿不穩。日後再找機會。」
「兒臣謹記。」蕭鐸連忙說道。
「趙九重和李重進今日所為都是我授意的。李重進便罷,趙九重此人雖有大才,卻也是大患,你再信任也要提防,殿前司不可全部交給他。後位……你要立韋氏?」
蕭鐸重重地點了點頭,蕭毅深吸了口氣:「若朝臣堅決反對,讓魏國公出面。」
「是。」蕭鐸低頭應道。都到了這個時候,父皇還為他想得這樣周全。他很慚愧。曾經他認為血緣是他們之間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可自古有哪個男人,會拋棄自己的親生骨肉,而選他這樣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繼承一生的衣缽?
蕭毅重新躺回龍床,胸膛起伏,望著帳頂,握著蕭鐸的手卻沒有鬆開,吃力地說道:「晉王,朕把大周,交託給你了。別忘了收服北地,安定百姓,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完成朕未競之事。朕在天上,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