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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槍刺刀手榴彈。錢英豪的歌聲在樹冠上響起,他的嘴依然沒動一樣,但他的歌聲確鑿地在樹冠上在河上空迴響:瞄得準來投呀投的遠,上起了刺刀讓它心膽寒。我們的歌聲竟然也和著錢英豪的歌聲在河道上迴響:抓緊時間加油練,練好本領準備戰,不打倒反動派不是好漢,打出個樣兒給他看一看。政委站起來,說:
同志們,今天我們全團集會,為的是貫徹上級的指示。最近一個時期,圍繞著邊境開放,兩國人民重修舊好的問題,大家心中都有些鬱悶,還有一些不好的議論,什麼&ldo;我們的血白流了呀&rdo;,&ldo;我們成了沒有價值的犧牲品啦&rdo;,等等,同志們,這種思想十分危險,要不得啊。同志們,我們是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命令我們打到哪裡,我們就要衝到哪裡。世界形勢是不斷變化的,國家之間的關係也是在不斷變化的。當初我們與他們刀槍相見,為得就是今天的和平生活,人民之間是沒有仇恨的,戰爭與和平都是政治的需要和表現形勢。我們的犧牲是光榮的,過去是光榮的,現在依然是光榮的,將來也是光榮的,任何對我們的光榮犧牲的價值的懷疑,都是錯誤的,是十分嚴重的錯誤!
靜寂如山,壓迫著團隊,貓頭鷹的啼叫聲滲進了石頭。
感情容易衝動的華中光低聲抽泣起來,在他的感染下,許多人哭起來。哭泣聲漸大,發展成集團嚎哭。有的人哭聲悽厲,像捏著脖子故意發出的怪聲。團長大聲說:
這是幹什麼?娘娘們們的!軍人嘛,活著是鐵,死了是鋼。
團長說:李參謀,起歌子,鼓舞士氣。
李參謀擦著眼站起來,起唱: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
士兵們因抽泣把歌唱跑了調,團長用高亢的嗓音把跑了調的歌子引向正路。唱完了歌,政委說:
同志們,我們從墓前的鮮花、從文學作品、甚至從戀愛中的男女的含情脈脈眼睛裡、甚至從在和平的邊境上安寧地吃糙的水牛的耳朵上、甚至可以從豐碩的水果和沉甸甸的稻穗上感覺到,人民沒有忘記我們。我們要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藉以報答人民的恩情。春節就要到了,為克服思鄉情緒,各連隊要排練些生動活潑的文藝節目,讓歡聲笑語伴我們度過佳節。
當時我想:要是趙金在這兒就好了。
你這個夥計,怎麼盼著我死呢?我大聲說,但我也分明感到我的嘴唇僵著沒動,但話語卻貫徹到樹冠上二位戰友的耳朵中去了。
郭金庫說:這倒是一件新鮮事,死人還能開春節聯歡會。
開個春節聯歡會也值得你大驚小怪?這世界既是活人的也是死人的。死去的人以自己的方式佔有世界。我們在聯歡會上唱歌、跳舞、說相聲、演活報劇。我們出操、巡邏、設伏、捕俘,親人思念我們時,我們會停下手邊的工作,回報親人以思念。
如此說來,大爺把你起回來,你並不情願,郭金庫的話語貫徹著我們。
這怎麼說呢?我很矛盾,當時很矛盾現在依然很矛盾。遠離了父母也痛苦,遠離了集體也痛苦。我爹拖著一條木腿,千里迢迢去了南疆,一路受盡磨難,真也難為了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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