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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求生的慾望都已喪失,當對這個世界的美好再不抱任何的期望、因為深知自己這樣一隻醜陋的野獸並不般配,饒朗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任何的渴望了。
可是,為什麼……想見她?
為什麼……很想很想見她?為什麼出於理智的思考,甚至是出於自己對自己的瞭解和認知,都覺得此時應該快速的搖頭,去制止那警探望向自己的目光中所已帶上的不耐煩了,然而自己的頭卻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完全出乎意料的‐‐
饒朗竟然點了點頭。
饒朗的這一個點頭,讓來通告的女警探都愣了一下。那本來已經伸出、只等饒朗一個搖頭之後就可以立即重新關上門的手,都是在空中一頓。因為她完全沒有料到,饒朗竟然會突然的同意接受探視。畢竟之前的那段日子,她很清楚,那個胖胖的、臉像披薩一樣圓的亞洲青年每天都來申請,想了一切可想的方法就為了讓饒朗能夠同意他的探視請求、出去見他一面,可每一次饒朗都是表情談定的搖頭拒絕,到後來,那女警探已經預設為饒朗是不會接受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的探視了。
反正他已經承認了自己就是那件案子的兇手無疑。只等上法庭接受判決了。
饒朗臉上那樣的一種淡然,若在平常人眼裡看來,或許會讓他們生出一種恐懼來。因為那種淡然,實在不像在活人臉上能夠看見的,或者說,實在不像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所能接觸到的活人臉上看見的。因為他們能接觸到的人,只要存身於俗世的生活之中,心裡總是免不了會生出各種各樣的慾望,沒有房子的想要存錢買房子,有了房子的想要賺錢換更大的房子,這就決定了他們會為自己的工作和事業憂心不已,再加上戀愛的悵惘,婚姻的苦惱,孩子從幼兒園直到大學、出國的升學問題……人的心裡總是潛藏著各種各樣的慾望,那些慾望並非與他們所處的位置持平,而是需要他們踮起腳尖來,甚至是要一次次不斷的跳起,努力的伸手去夠,這就讓他們不得不生出了許多的壓力和煩惱來,達成了心中給自己預設的任務時會呼朋引伴的去喝酒慶祝、臉上是壓制不住的炫耀和喜悅,而一旦受挫,卻會買了很多罐啤酒躲進屋子裡無人的角落,就像蝸牛躲進自己的殼裡一般,那時的臉上又是一陣灰濛濛的沮喪了。這些不斷生出的慾望,讓俗世之中的人們,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哪怕一瞬,在臉上露出了無悲無喜的淡然神情來。
所以饒朗這樣的神情若落在平常人的眼裡,會叫他們恐懼,會叫他們覺得,這樣的無悲無喜只有在停屍間那些還帶著冷凍的冰霜的臉龐之上,才能瞧見吧。然而落在了女警探的眼裡,卻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因為這樣的神情,對無數次進出監獄的她來說,在每一個被判決終身□□的人臉上,都可以看得到啊。那是一種喪失了所有生命力之後的絕望,那是一種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和幸運從此與自己再無半分瓜葛的無奈,那是一種在完全喪失了所有慾望之後才能出現的淡然。
其實那些平常人們感受得對‐‐一旦人的臉上出現了這樣一種淡然的神情,那個人,實在已經不能被稱作是&ldo;活&rdo;著的了。
在女警探看來,已經承認一切的饒朗,就是已喪失了一切的慾望、提前進入這種不能稱之為&ldo;活&rdo;著的狀態了。所以她無比的驚訝,這一次當有人來探視饒朗的時候,他竟然會生出了見面的慾望,點了點頭。
其實直到饒朗走進了探視的房間之後,他仍然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願意來見宋慄,那時候就連饒朗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做,一切只能解釋為,那真的就是生命最深處的一種本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