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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過太多戰爭和死亡,他早已經把理性和圓滑清楚地分開。在軍隊裡,盲目的衝動是絕對不可取的,太理性的為人也不可取,想要好好地生存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裝圓滑,換理性。生死大於天,沒了命什麼都會歸零。這點他在南京已經深刻體會過,他曾經的師長,就是因為太理性,丟不下軍人的氣節,最後和進攻南京城的鬼子同歸於盡。師長的確死得壯烈,但在他看來,不值。不過話說回來,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當時自己的選擇和師長的選擇誰對誰錯,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還活著。他也經常想起師長最後的話:「軍人,有些事情就算沒有意義,也必須去做。」他的眼前一下就模糊了,印象裡的師長和眼前的廖國仁重疊在一起,而這時候的選擇竟然和當時那麼相像,他應該怎麼辦?長毛又催了一句。好像看出了他的動搖,廖國仁依然什麼都沒說,但眼裡的神采眼看著暗了,沒過幾秒,他轉身大踏步往前走去。趙半括頓時有點心酸,他抬頭叫了聲:「隊長,我」忽地黑暗中飛過來一個東西,砸到了他腳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拿著指北針,快滾。」趙半括愣住了,他沒想到廖國仁會這麼決斷,卻又把他看得這麼透。他沒話了。這邊長毛走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結結實實地搖了搖,說道:「能伸能屈,才是真英雄。」趙半括不知道該說什麼,苦笑了一下,撿起指北針。昏暗裡王思耄哼了一聲,拉著阮靈跟了過去。阮靈還是很安靜,卻在轉身的時候深深地看了趙半括一眼,趙半括看不懂那眼神代表什麼。唯一讓他覺得可笑的是,軍醫竟然對著長毛和他呸了一聲,吐了口唾沫。但趙半括看見,轉過身以後,老糙包的背明顯佝僂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竟然又回頭看他們。趙半括定定地看著,以為他會改變主意跟他們一起,但他的身體晃了幾晃,最後還是堅定地朝廖國仁追了過去。第五章 離愁幾個人的身影漸漸遠了,長毛愣了幾分鐘,說了句這龜兒子,然後嘿嘿一笑,伸手拐過趙半括的脖子,嚷道:「走吧,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家。」家?趙半括忍不住暗嘆一聲,心情變得十分複雜,抬頭去看,廖國仁他們已經不見了。兩個人沒有再說話,悶頭走了很久,找到了一棵大樹,長毛說就是它了,打頭爬了上去。趙半括很快也躺在了樹幹上,內心有些傷感。他還沒能接受他們這幫人就這麼分開的現實,為什麼一定要找那鬼東西?為什麼要相信阮靈的話?難道隊長忘記自己說過不要相信阮靈嗎?如果沒忘為什麼還要堅持?也許是身為遠徵軍承載的信仰,也許是什麼其他承諾,最大的原因,可能還是隊長跟小刀子那份割捨不掉的兄弟情懷。趙半括不清楚答案到底是什麼,他只知道,他跟廖國仁的緣分盡了。他很可能會繼續活著,而那些人,也許再也見不著了。至於今天的選擇是對是錯,那是活著的人才有資格想的事情。第二天,冰冷的雨水把趙半括從亂夢中激醒,睜眼就看到長毛叫嚷著坐起身,往上看漫天都是黑雲壓下來,瓢潑一樣的山雨毫不客氣地往他們身上砸。這時候,裹在身上的雨衣已經完全貼在了軍服上,那種黏滑刺骨的感覺讓人非常不舒服。罵了句,趙半括站起來摔開雨衣,再看長毛,竟然跳到地上脫了個精光,一邊對著天大叫,一邊用力搓身上的泥灰,還不停地沖他招手,一副大家一起來的狂態。趙半括本來心裡壓抑得要命,這會兒看到長毛無拘無束的鬼樣子,突然心裡一鬆,想到沒了任務的羈絆,又馬上要踏上回家的路,也就放開了,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就像野人一樣,不管不顧地瘋了一回。直到他們再也叫不動,身體也乾淨得搓不出泥,他們才穿上衣服,大字躺在地上,感覺痛快得要命。又歇了好一陣子,簡單吃了些乾糧,等雨停了,攤開廖國仁給他們的地圖,用指北針確定了一下方位。現在他們離最早的任務起始地已經不太遠了,再翻兩座山,順著邁裡開江的支流往東,就能到達靠近怒江西邊的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