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臣(第2/3 頁)
宮殿。
這三件事兒,沒一個是能讓人省心的,提前找了他來商量,又說不殺陳守章,只怕是要他這個大學士出面替陛下挨那些御史言官的罵。
罷了,能保住陳守章,他向陛下讓出兩步、挨些罵聲又如何?
城府頗深的李大學士、李大尚書暗暗提了一口氣,準備迎戰自家皇帝陛下新一輪的衝擊,卻聽見陛下問他:
“張契當了一個四品將軍不到兩年,卻攢下了數萬兩白銀的身家,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沈時晴看了錦衣衛奏報之後不懂的地方。
依照大雍朝軍制,張契的實職為彭城衛指揮僉事,上面還有指揮使,彭城衛不過五千多人,指揮使知道他深得軍心,將兩千人調給他分管,兩年時間,調撥給彭城衛的錢糧加起來也比不上他貪墨所得,他就算把這兩千人敲骨吸髓,又如何能攢下那麼多錢呢?
她看向李從淵,卻見李從淵有些驚詫地看著自己。
一旁的一雞連忙小聲喚道:“李尚書?皇爺問你話呢。”
“啊……”李從淵自覺失態,連忙低頭斂袖稍作掩飾,“那張契所得錢財,一面是侵佔軍餉中飽私囊,一面是從侵佔軍田而來……”
看見陛下一直靜靜地看著自己聽自己說話,李從淵只覺得一股欣慰之情油然而生,說得也越發詳細起來,從大雍立國以來的軍制說到如今各地衛所軍田被佔難以維持的局面。
這一說,就說了個沒完沒了,君臣兩人說話的地方從濯心亭轉移到了朝華苑的側殿,中間,還一起用了晚膳,李從淵性情中頗有些疏狂不羈,說著說著,見皇帝陛下聽得認真,乾脆對著輿圖講起了整個大雍衛所的分部。
他博聞強識,凡是過目文書皆留存於心,各處收支數目皆熟稔無比,說起來滔滔不絕,頭頭是道。
等到他終於講痛快了,朝華苑裡的燈都已經亮了起來。
“多謝李尚書。”
“昭德帝”面帶淺笑,還對他道謝。
李從淵察覺其中並無敷衍的意思,又是一陣老懷欣慰,恨不能當即在宮裡住下,趁著陛下難得好學的時候把從前該講沒講的再給他講一遍。
他打算鞠躬盡瘁,沈時晴卻沒有讓一個準首輔累死在西苑的打算,就在李從淵行禮告退的時候,燈火煌煌,照亮他有了些許白髮的鬢角。
沈時晴的心頭隨著燭火輕動。
“李尚書。”
聽見陛下召喚,李從淵停下了後退的步子。
來了來了!陛下今日強忍性情當了一日好學生,這是要捅下多大的一個簍子啊?
李從淵在這瞬間甚至開始考慮上書乞骸骨。
“朕聽聞京中名士都會在折竹臺相聚,吟詩作對,詩文成集,你可曾去過?”
折竹臺?
李從淵喟然:“陛下所說折竹臺已經是十年前的舊事,臣已經久不聞其名了。當年我與我幾名舊友年輕氣盛,自以為能使天下文章為之一新,才寫出了什麼《折竹臺集賢集》。”
說完,他笑了笑。
端坐在桌案旁的皇帝垂下眼眸,緩緩說道:
“幾名舊友?能與李尚書為友,想來也都是當世棟樑。”
當世棟樑?
有人已丟官回家,有人被髮配邊疆,有人昔日意氣風發如今暮色沉沉,也有人,才華蓋世卻早就不知埋骨何方,唯有他,還站在朝堂上,為報幾代陛下的皇恩罷了。
諸般舊事湧上李從淵心頭,他笑中帶了點苦意:
“世事沉浮難料,聚散不過須臾,臣年輕時也覺得‘萬殊混一理,安復覺彭殤’②,到如今才明白活了一日才算一日,活了一日方能做一日之事呀。”
說完,李從淵又行了一禮:“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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