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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江已經去準備當晚出發的事宜了,只待夜深便要潛出城去。尉遲曉仍舊獨立窗邊,毫不在乎灌入她衣襟的寒風。如是和我聞悄悄走進來,彼此對視了一眼。如是說:“小姐,天晚了,這麼冷的風要生病的。”
尉遲曉微不可見的輕嘆,稍掩了窗牖,對她二人說道:“你們想回金陵嗎?”
如是、我聞二人跟隨尉遲曉多年,自然明白小姐的意思,雙雙跪下道:“奴婢願與小姐同生共死!”
“我原也可以讓銀漢將軍帶你們一起走,只是你們二人雖會騎馬,卻不比久經沙場的兵士,若你等隨他們一同出逃,恐怕會拖累行程。我不得不考慮將士的性命,還望你們不要怪我。”尉遲曉長身而立。
二人齊齊叩首,“奴婢不敢!”
尉遲曉上前扶起她們,“若有機會,我一定送你們二人逃出大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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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來越深了,再過半個時辰便是一天中精神最為倦怠的時刻,到時候盧江便會帶人出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而她,大概在拖延數日之後,就會被送上斷頭臺了。
尉遲曉攤開信箋,提筆一字一句的書下遺筆,家中諸事還需交待。她父母早亡倒是不必擔心孝道了,但作為家主,撫寧尉遲家的事由必得安排清楚才行。好在她還有一位旁支的堂兄頗能理事,應當也不需要太過擔心。至於朝中,文有吾思、武有言節,她雖為太常也不需過慮。
尉遲曉邊想邊寫,不消片刻,微黃的箋紙已經被挺拔秀麗的小篆填滿。她忽而想起,那年他就坐在她身旁看她寫字,手中不老實的捲曲起她的鬢髮,他說:“你很適合小篆,小篆挺拔而秀麗,正如你一般,剛柔並濟,秀外慧中。”從那以後,除了奏摺之外,她便只寫小篆。
想到此,尉遲曉不由挽起嘴角。就在這樣的回憶中死去,也算是幸事了。
“小姐,該用飯了。”如是低低的說。她和我聞二人已將飯菜端來,兩個做工簡單的食盒放在桌上。
用不用其實也沒什麼分別,能活幾天尚不一定。尉遲曉沒有將這樣的話說出口,拂衣在桌旁坐下,用起了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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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的冬剛剛到來,空氣並不很冷,只是在早晚時候裹挾著溼氣的寒霧會悄悄的滲入骨逢,讓人從裡到外都涼下來。
朦朧的月色從溼涼的薄霧後透出一抹光輝,猶如被層層水溼的薄紗包裹,不肯露出真實的面容。文瓏單手扶欄,獨自站在廊下,眼眸微垂,目光落在欄杆邊的桂樹上,厚重的皮草由他修長的身形挑起,在廊燈下晃出一抹皮毛的光華。
“公子,夜裡涼,您還是進屋吧。”秋月抱著的斗篷與她不相襯的厚重,全然遮擋住她的半身。
文瓏隔著欄杆托起一片伸展過來的桂樹葉子,“不知道辰君能不能回來看今年最後的桂花。”
“尉遲大人吉人天相,自然是能回來的。”秋月將斗篷與主人披上。
“但願。”文瓏輕嘆,“如果我還能上陣就好了。”
秋月聽到這句話心裡一黯,她和兄長冰壺自小服侍公子,公子當年在戰場上的英姿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也聽兄長屢屢提起,而今公子卻是連騎馬奔襲都會喘咳不已。秋月思緒飄蕩也只有那麼一瞬,隨即勸道:“公子運籌帷幄,能不能上陣都是一樣的。”
文瓏笑道:“你怎麼知道我運籌帷幄?”
秋月道:“小時候兄長在外面跟人打架,每次打輸了,只要回來能得到公子兩句提點再去都會贏的。”
文瓏笑出聲,“那是多小的事情了,冰壺現在也不會再輸了。好了,床鋪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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