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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眯眼打量垂著頭的丁寶枝,片刻後沉聲道:「那便說定了,你將女兒寶枝許給我兒鳴遠做妾,為我兒沖喜,化兇為吉。」
丁寶枝遠遠站在原地,餘光見他們面朝自己說著什麼,莫名生出陣寒意。
直到戶部尚書出了府門,丁鵬舉才大喜過望地過來迎她。
「寶枝!爹的福星啊!」
丁寶枝上回聽到這話,還是在進宮前夜。丁鵬舉滿懷期待想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好讓全家跟著雞犬昇天,但她不怎麼爭氣,第一輪就讓來過目的后妃以『眉眼俗媚,心思不正』為由刷下去,成了宮女。
所以再聽到這話,她不無厭惡。
「爹,發生什麼事了?」
「不急,你先去梳洗梳洗,見見你母親和姨娘。」
丁鵬舉賣了個關子,等丁寶枝回屋換了衣裳,出來拜過父母和幾位姨娘,才告訴她這個訊息。
「寶枝啊,爹一收到你獲許出宮的書信,就為你物色起了人家。你可真是趕巧了,尚書府家的大少爺章鳴遠病弱,今年開春身體稍有起色,章家老太太就想著為他納一房妾——」
丁寶枝眉梢微微一動,「沖喜?」
丁鵬舉提高音調,「別管是什麼名頭進去的,那都是尚書府的嫡長子!」
長房李氏幫腔道:「寶枝,事情要是成了,託你的福,你爹就能升任戶部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官階。」
好一齣賣女求榮,丁寶枝淡笑著飲茶。
「是嗎?真好。」
「寶枝那你」
「都替我安排好了,我哪有讓爹孃為難的道理,去就是了。」
幾個長輩全都嚇住,沒想過事情進展如此順利。
要知道那雖是尚書府的長房長子,按常理說連妾都輪不到她這個十九歲的郎中庶女去當,但那長子是個病秧,她丁寶枝去了就是守活寡,弄個不好還會成真寡婦。
哪個女人願意守一輩子寡?
偏偏對丁寶枝來說,這是樁難求的美差。
丁寶枝不想出宮,老死宮中簡直夢寐以求,只要別回這個容不下她的丁家,去哪都好。尚書府也不賴,在宮裡她要顧忌后妃們的穿衣好惡,在尚書府她只要管一個病秧子就夠了。
她一個點頭,婚期很快定下來。
章家守著病秧,丁家盼著升官,都想著越快越好,不過丁寶枝提了個要求,那就是再等半個月,丁鵬舉只好照辦。
這是丁寶枝故意拖延,其實早嫁晚嫁都一樣,但她總需要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做點主,否則就不是活寡婦,而是活死人了bbzl。
要說丁寶枝這個悶葫蘆個性究竟隨誰,她也不知道。
五房生她時難產離世,聽姨娘們說她娘是個下賤的狐媚子,從沒有人提過她的性格和生平,就好像她生前沒做過一件好事。
在丁家的日子,丁寶枝只待在房中繡嫁衣,她是宮裡的典衣,尚服局的二把手,日夜趕工出來的繡品仍是精巧絕倫的水準。
給人當妾沖喜,她也不會虧了自己。
十五日後,婚期如約而至。
天矇矇亮,丁寶枝戴上長房李氏給她做嫁妝的頭面,身著真紅大袖,頭頂紅蓋,坐在屋裡等章府的輦轎。
直到傍晚下雨章府的轎子才到。
一切都是納妾規格,連個吹拉彈唱的都沒有。轎夫為了避雨跑得很匆忙,丁寶枝坐在裡面顛來倒去忍不住替那病秧操心。
這陣仗,沖得哪門子喜?
輦轎走小門進章府,等丁寶枝真切感受到轎子停落,心中才生起一股濃稠得無法化開的悲切。
從今往後她的人生可就一眼到頭了。
納妾不必拜堂,丁寶枝讓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