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坎途三遇(一)(第2/2 頁)
沒有出現,終年積雪的山脈反射著日光耀眼白刺刺如一展明鏡,沒有再看到殘留的屍體,想必那些逃難的人還沒爬到這樣的高度。幾場不期而遇的暴風捲著雪花漫天飛舞,裹挾著我倆寸步難行。睜不開眼,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前路更加艱難。再往上攀登,連續的轟鳴震耳欲聾,轉過幾個側突的波形石峰,更為寬闊壯麗的斷谷對面,崖頂下落的雪瀑躍然眼前,近千米寬的雪瀑頂與我們水平相對,冰雪絡繹不絕飛落到萬丈霧靄深淵,我和雲心手臂緊扣,不敢俯瞰,儘量靠山壁一側行走。不知道是什麼力量,使得雲心和我感覺不到寒冷,風雪對我倆來說,彷彿白色的棉絮,無法侵襲溫暖的身體。
“獨步崖每次只能容一人過去,只有它橫跨天塹連線到雪瀑那面水伯天吳的住所,”雲心指著瀑布右側後方在北境城無法看到的青丘山主峰,它包圍在幾條相連的小山脈中壯麗宏偉,自中部以上,白色雪峰漸變為金黃,繼而在峰頂染了一層透亮而反射出恢宏光芒的血色。它的山腳便是雪瀑的瀑頂,我和雲心所處世界的地平線已被重置,在這地平線上,連綿的雪峰無限生長,而地平線下,扶桑樹的傘蓋連同黑齒國已經落到底裡無盡的深處了。我們拋下這壯麗的景緻向右轉進山裡,再攀爬過幾道山崖, 我和雲心穿行在兩面山壁直聳雲天的夾縫,抬頭只見一絲髮線般的藍天在頭頂隱現,雲心趁這出奇寧靜的時光,告訴我他和乞丐朋友們貧苦卻無拘無束的歡樂生活。他說有四五次,他在夢中“死去”,然後迷迷糊糊回到出生地,遇見無數觸碰不到的陌生人影,他走進繁華的亭臺樓宇裡某處似曾相識的庭院或屋宇,或滿眼桃花盛開的世界,聽見有人問他許多似是而非、全然不解的問題,但醒來,那幻境裡的不快與悽然又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點點唏噓的泥痕。
“那,幻境裡的經歷你都記得嗎?”
“不全都能那麼輕易淡忘,比如今年中秋前夜的那次死亡。”突然從石縫高處飛出幾隻雪巫,撲閃著劃出天外我們的視野,雲心讚歎著這麼高的地方居然也有雪巫的蹤跡,“我被渾渾噩噩的喧嚷招引至月野,無數嘈雜的人聲、水流擊響和車水馬龍纏繞的世界於我而言只是空曠寂寥,找不到來路,前方又晦暗不明,‘你終究是來了,’有一個聲音——姑娘熟悉的問話是每每死去都會聽到的。‘這是在哪兒?’我及目四顧著問。煙霧繚繞,遮迷雙眼。‘你我一樣,循著鼎沸的人聲回來,已經在了你我的世界,聽吶!他們的喧嚷吵鬧,不似那桃園歡會的景象嗎?’那聲音回答。我疑惑地問:‘我竟全然不知,’‘我在這兒,時光荏苒,可我依然等待。’‘他……你說他今晚會來嗎?你也讓我看看他是什麼模樣?’我問。‘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那聲音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不再回應我後面說的話,我只好繼續漫無邊際地在幻境中游蕩。喧嚷漸逝,琴聲悠揚而起,悄然滌盪出舒暢清明,撥弄我深藏在寂寥角落裡的悲歡離合,我渴望永遠在自己的幻世沉睡。雲遮雲散、影去月明,絃音在高亢中中斷,把我拉出這冥靈幻象,輕拭眼角的些許淚漬。山風送來廟宇的木魚聲聲,我抬頭尋月,煙雲繚繞,光影暗淡,那人語聲再沒出現,只有晚鐘縈繞相遇就不再分離的影子。”
“雲心……”我輕聲喊他,想說的卻壓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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