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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像方孟敖和他的大隊沒有及時發現、及時發展,我們也有責任。可現在要重用他們隱患太大。請建豐同志考慮。」
「什麼隱患?就你剛才的那些懷疑?」
曾可達一怔,還在等著連續的發問,話筒裡卻靜默了,便趕緊回道:「我剛才的懷疑只是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呢?」這次建豐緊問道。
曾可達有些猶疑。
「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有顧忌。」
「是,建豐同志。方孟敖和他的大隊顯然不宜派作空戰了。現在派他們去北平調查走私貪腐並負責運輸物資,肯定不會出現空軍走私的現象。可北平民食調配委員會的貪腐,方步亭才是幕後的關鍵人物。方孟敖再不認父親,以他的為人會不會查他的父親,我有疑問。還有,校長和建豐同志都教導我們,看一個人忠不忠首先要看他孝不孝。天下無不是的父親,我們可以查方步亭,他方孟敖不能查自己的父親。我承認這個人是空軍王牌,也敢作敢當,才堪大用。但對他十年不認父親的行為我不欣賞。」
話筒那邊沉默了。
曾可達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刻抑制住了剛才激動的情緒,小聲地說道:「我說的不對,請建豐同志批評。」
「你說得很對。年輕人總有任性的毛病,我就曾經反對過自己的父親嘛。」
「對不起,建豐同志,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應該是這個意思。」
曾可達額頭上的汗終於冒出來了。
「人孰無過,過則無憚改。我當時不認父親是真正的少不更事。方孟敖不同,他不認父親是是非分明。『八·十三』日軍轟炸我上海,方步亭拋妻棄子,一心用在巴結宋、孔兩個靠山上,把他們的財產安全運到了重慶,讓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死於轟炸。方孟敖親眼看著母親和妹妹被炸死,那時他也就十七歲,還要帶著一個十三歲不到的弟弟,流落於難民之中。換上你,會認這個父親嗎?」
曾可達一邊流著汗,一邊是被真正震動了。建豐同志這樣動情已是難見,這樣詳細地去了解一個空軍上校的身世更顯用心之深。這讓他著實沒有想到,嚥了一口唾沫,答道:「對方孟敖的調查我很不深入,我有責任。」
「我說過,很多地方我們確實應該向共產黨學習。譬如他們提出的『批評與自我批評』。我同意你的自我批評。從早上到現在你一直都還沒吃飯,先去吃飯吧。吃了飯好好想一想,方孟敖和他的大隊應不應該用,怎麼用。」
曾可達兩腿一碰:「建豐同志,我現在就想聽你的指示。立刻著手安排方孟敖和他的飛行大隊的改編,部署他們去北平的工作。」
「也好。我沒有更多的指示。記住兩句話: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關鍵是要用好。昨天北平的學潮還只是一個開始,局勢很可能進一步惡化,甚至影響全國。聯席會議已經決定,要成立調查組,去北平深入調查。成員裡你是一個,還有徐鐵英。你們能夠對付共產黨,可都對付不了方步亭。他的背後是中央銀行,是財政部。因此,用好方孟敖是關鍵。」
「是!」曾可達兩腿又一碰。
「還有,我同意你的建議。對那個崔中石做深入調查。」
秦淮酒家,崔中石依然靜靜聆聽著重複的旋律。按當時點歌的價位,一美金可點一曲評彈。崔中石給的是十美金,卻只點那首《月圓花好》,同一首歌得唱上十遍,別的食客如何耐煩?眼下已不知是唱到第幾遍的結尾了: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這園風兒,向著好花吹,
柔情蜜意滿人間……
各處已有煩言嘖嘖,崔中石依然端坐,那夥計不得已趨了過來:「這首歌已經唱了三遍了。儂先生可否換聽別的曲子?拜託拜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