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頁(第1/2 頁)
「把我兒子還給我。」她強硬地說著。
「把我兒子還給我,誰也不準帶走他!」
她看著毫無反應的我抖得越來越厲害。
「一小時,一分鐘,一秒。」
「把我兒子還給我。」
「你夠了!」
「他那麼年輕啊!」
她哭了,她抓著父親的衣領絕望又憤怒地哭喊
「你看到了嗎?!他那麼年輕啊!」
「他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生下來就在這裡!他沒有愛上過別人!沒有追尋過自己的生活!他什麼都沒有過就死了!他那麼年輕啊!你看到了嗎!他那麼年輕啊!我的孩子生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受十二年的折磨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遭到這樣的報應!」
「他沒有見過外面世界的太陽!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把他冷凍啊!把他還給我!」
父親放棄將我冷凍,母親把我抱進艙體內,艙內的營養液徒勞地維持著一具屍體蕩然無存的生命。我的母親坐在我的遺體前陪我度過每一個黑夜。
在我死亡的第六天我醒來了。
母親開啟艙體抱緊了我,我越過她的頭髮看著我的父親。
「你是誰?」
這三個字冷冰冰落在了實驗室裡,我在父親的眼裡看到了絕望。
在之後的日子裡我的生命狀況並不穩定,我目睹了自己一次次停止呼吸,目睹了我如何將這個家折磨到這種地步,目睹了我父親與母親的支離破碎。
我十六歲那一年海洋戰爭爆發了。
長久以來的安穩使人們暫時遺忘了第一次海洋戰爭的慘烈,新一代嚮導哨兵並未做好擔起使命的責任,這一年裡士兵叛逃社會動盪,我在某個深夜看到我的父親和母親坐在新聞前一動不動。
日子的煎熬一天天寫在他們的臉上,某天深夜我聽到我的母親問我的父親。
「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嗎?我當年做交換生的時候去過。」
「那個地方在一天之內就被炸毀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寸土地是安全區。」
父親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以為你是最捨不得離開他的。」
「我永遠捨不得他。」
十六歲的我並不知道我的父母怎麼了,他唯一明白的是他們要離開他了。他那麼悲傷卻為他們終於解脫而高興,十六歲的他將自己視為牢籠,天真無知地認為他是這個世上最大的地獄,他為他們的自由而愚昧地高興。
父親母親已經準備好營養艙了,卻遲遲不肯將我放進去。
「一年後如果我們回不來,他會被送往伊什塔爾區,我的朋友看見他的時候會明白這一切。」
我聽到年幼的自己的心聲,我期盼他們永遠不要回來。
於是在某個清晨,我帶著相機與支架走過帶著露水的草地,走出生來就將我圈住的庭院,我向著山那邊走去,奔向山那邊的太陽。我抱著我採集的花回到家,媽媽大概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為我緊張了,我親吻她的側臉將鮮花送給了她,我勾住爸爸的脖子讓他背一揹我。我將照片掛好之後毫無牽掛躺進了艙體內,祝福代替我的眼睛替我記錄了我們這一生最後見面的那一天的事情。
我的母親對著我的艙體哭泣,她的頭重重磕在艙門上,我的父親跪坐在她的身旁。
夢到這一刻的時候,我看著我的過往流淚,再也走不進過往的我向著夢境努力伸手,我再也抱不到他們了。
我在這一刻醒來看到了軍醫的臉,我一愣徹底接受了回不去的事實。
「新生快樂。」
我對軍醫一笑哭了出來。
做完報告的那一天夜晚,我見到了那名中年男子。我從病床上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