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5 頁)
你長得黑。”維娜說。
“是嗎?”陸陀便有些不好意思,笑得很不自然。
兩人隨意聊著,慢慢的就說到了北湖。包廂裡的燈光是玫瑰色的,維娜便顯得特別的白。陸陀原先總以為她的白,是因為活動太少的緣故。她的白是那種生氣勃勃、清香四溢的梔子花的白。聽著她緩緩的講述,他似乎真的感覺到有股梔子花的清香,從她的方向無聲無息地瀰漫過來。
四
他們的戀愛是從討論保爾同冬尼婭、麗達的愛情開始的。維娜雖然早看過了《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卻並不敷衍,認真地重讀了一次。他們見面,總是談這本小說,談得最多的自然是書中的愛情。幹活從早忙到黑,沒多少時間看書。書便看得很慢。當維娜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讀到大約三分之二的時候,她同鄭秋輪的初戀也煉成了。也是一個黃昏,在他們最初不期而遇的湖邊,兩人擁抱在一起了。不再是夏季,已到了秋天。蘆葦黃了,開著雪一樣的花。蘆葦正被收割著,留下漫漫無邊的荒涼。
沒了蘆葦的北湖,澄明清寒,同天空一樣深邃。那個黃昏,維娜知道鄭秋輪十九歲,比她大三歲。
他們倆一直擁抱著,呆到深夜。湖面上有種不知名的鳥,總在悽悽切切地叫著,來回翻飛。多年過去了,只要想起來,那讓人落淚的慘厲的鳥叫聲就會響起在她耳邊。
人若是被命運捉弄得無所適從了,就會迷信起來。後來她就總想,那鳥的叫聲,其實早就向他們兆示了什麼,只是他們自己懵然不覺。
農場的勞動越來越枯燥難耐,知青們老盼著下雨。只要不是太忙,下雨就可以歇工。有天正好下雨,農場放了假。鄭秋輪約維娜去閱覽室,看看書報。鄭秋輪看著《參考訊息》,突然將報紙一丟,輕聲說:“屁話!”
維娜不知他說的是什麼,望著他,不好追問。出來以後,她問:“你為什麼生氣?”
鄭秋輪說:“《參考訊息》上有篇文章,題目叫《蘇修在商品化道路上迅跑》,批判蘇聯到處充斥著商品氣息,復辟資本主義。蘇聯是否復辟資本主義,我不敢亂說。但是,否認商品的存在,顯然沒有道理。抹煞商品,就會窒息經濟。經濟是有生命的有機體,需有血液迴圈才能活起來。商品交換,就是經濟的血液迴圈。他們既然標榜是辯證唯物主義,就得按唯物論的觀點看問題。商品是客觀存在,並不是將商品換種說法,叫做產品,商品就消滅了。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
亡魂鳥 第一部分(12)
維娜有些聽不懂,岔開話說:“我們不說這些好嗎?出去走走吧。”
他們出了農場大院,往湖邊走。路泥濘不堪,沒走幾步,套鞋就沾滿了泥。泥很黏,粘在鞋上摔不掉,腳就越來越重。鄭秋輪就說:“打赤腳吧。”
維娜只好學著鄭秋輪,脫了鞋子,說:“好不容易有個穿鞋的日子,卻沒個好路走。”
雨慢慢小了,風卻很大。絲絲秋雨吹在臉上,冷嗖嗖的。兩人提著鞋子,披著塑膠布雨衣,手牽著手,低頭前行。稍不留神,就會摔倒。鄭秋輪說:“維娜,路不好走,又怕過會兒雨大了。我帶你去蔡婆婆家坐坐。”
“蔡婆婆?”維娜問。
“哦,你不認識吧?就在那裡。”鄭秋輪指著湖邊一處茅屋,“蔡婆婆是個孤老婆婆,眼睛看不見。我常去她那裡坐坐,同她說說話。”
維娜覺得有意思,問:“你還有這個性子?有興趣陪瞎子老婆婆說話?”
鄭秋輪說:“蔡婆婆像個神仙。她老人家眼睛不看見,北湖平原上的事卻沒有不知道的。誰往她家門口一站,不用你開口,她就知道是誰來了。”
他倆說著就到了蔡婆婆茅屋外面。鄭秋輪說:“我們洗洗腳吧,蔡婆婆可愛乾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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