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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兩天沒洗臉?”半夏翻眼看天。
遲雪有點怕她,不敢說話,只叫老鴇去端一盆水來,水一定要乾淨。
水很快就端來了,卻很髒,銅盆也油膩膩的,一股脂粉味。
遲雪皺著眉,取自己額心一滴血,又取了眼蓋鳳儀殘留的液體,混合到盆中,站水盆旁邊作法半天,憋得滿臉通紅,最後憋出了一個屁。
滿屋子的人皺眉,半夏素來刻薄,更是毫不留情面,“哈,又是個蒙古道士,弄個水盆就裝神弄鬼了,你當你是誰?你念的那啥咒語,教我,我裝的保準比你還像。”
遲雪是根棒槌,只當她說真的,連忙教她咒語,一字字教得還很認真。
半夏於是端起架子,也很認真地學,做魔戒裡面精靈女王狀。
水面這時蕩起微瀾,無風自動,一個詭異的五瓣花狀波瀾成形,轉瞬就漫到盆邊。
詭異的情形開始出現。
水盆裡開始出現一個影像,依稀看得出是鳳儀,正拿著塊布,很憐惜地在擦一個墓碑。
墓碑上面只有兩個字,——顧欽,鳳儀卻擦了很久很久,在每個勾畫流連。
“我沒有不開心,誰的人生都是如此,不如意多,偶爾歡喜。”她喃喃,帶了酒來,卻不祭奠,反而擰開壺蓋大口便喝。
黃土下面的顧欽沒有回應,早已作古,魂魄歸西。
“我都沒有在意,你又為什麼在意?”一會功夫鳳儀就已經喝大,醉眼斜向墓門,“為了救你我才出賣自己,有這個由頭,便不算辱沒,你為什麼不懂?”
還是沒有回應,壺裡的女兒紅也已經見底。
鳳儀放棄追問,將頭靠在青石墓碑,涼風有一搭沒一搭吹著她發,很快哄她入睡。
過了片刻,她腰間荷包開始異動,一忽兒熱一忽兒涼,隱隱發出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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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醉得深了,似睡似醒半睜開眼,迎頭看見一雙鬼火似的綠眸。
“這墓裡睡的……是你什麼人?”綠眸的主人輕聲,赭紅色長袍隨風翻飛,在她身側徐徐落坐,身體冰涼,靠上她肩。
“墓裡睡的,是我男人。”鳳儀答道,一貫的爽利。
“你說你曾經為了要救他……出賣自己?”
“嗯。”鳳儀覺得熱,抬手將衣領扯開一半:“賣身給男人,換他的湯藥錢,貧賤夫妻貧賤事,沒有什麼稀奇。”
“那他為什麼還是死了?”
“為什麼還是死了?”鳳儀仰起臉來笑,痴痴迷迷地:“因為他是個驕傲的男人……”
沒錯,顧欽是個驕傲的男人,鳳儀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騎威鏢行的鏢師,人不論站在哪裡,都像杆標槍一樣筆直。
而那時候的鳳儀,還是個勤快的漁家女,撒網下海喝酒,沒有一樣輸給男人。
顧欽愛上她的俠氣,為她和家人反目,拋下生計,兩人赤手空拳來到京城。
“憑著我一雙手,沒有什麼坎我們過不去。”
他這麼說,颯爽意氣。
那時候的他不曾知道,一向強健的自己到了京城居然立刻病倒,本來握刀的雙手最終竟被煎熬成了十根枯柴。
就到了這種時候,他仍然每天清早起來,編竹籃和竹蓆,用他的佩刀破開竹子,編一程歇一程,永遠的滿頭虛汗。
“是男人就該養家的,總不能吃老婆的軟飯。”
他這麼說,雖然脊背已經不能挺直。
這樣驕傲的一個男人,在知道鳳儀賣身給棲鳳樓換他湯藥費後,是什麼反應可想而知。
從那之後,他再沒說過一句話,從此藥石不進,五日後便撒手人寰。
作為男人,他最後的尊嚴就是不成為她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