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第1/2 頁)
他流著淚,嘶啞著聲音。
村民們慌忙上前將他扶起,他們驚惶無措,他們受不起巫的跪拜。
沈憐看著他們,彷彿筋疲力盡:「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等三天……」
等三天,看看神仙爺爺開不開眼。
村民們漸漸散去,沈憐回頭看了看那方池塘,覺得陰森森的。
或許是因為太陽被剛剛遮住?
第一日,些許陰雲,無雨。
第二日,陰雲密佈,無雨。
第三日,陰雲散盡,天大晴。
村民們失落絕望,絕望中又帶著無比的憤怒,他們拿著鋤頭鐵鎬,圍住了沈憐的屋子。
「吱呀――」門開了。
他們的巫衣衫不整,無比憔悴,連臉色都發青:「神……拋棄我們了。」
村民們都呆住了。
「祂既然拋棄我們,不佑我們安康,我們又為何要敬祂畏祂,又為何要拜祂祭祂!」
他的眼眶發紅,像是被逼到末路的獅子。
「為什麼是祂拋棄我們,而不是我們拋棄祂!」
村子裡安康的後代越來越少,村子裡現在正糟著旱災,神都看不見嗎?或者看見了卻袖著手?不準備給我們帶來一丁點的幫助、一絲一毫的利益?
不能為我們帶來利益的東西,又有什麼作用?
又有什麼作用呢。
村民們也像是被沈憐這副模樣刺激得發了瘋,一群人拿著他們的武器,浩浩蕩蕩地奔向祠堂。
「砰――」祠堂的牌匾被人打了下來。
眾人把神明搬出了祠堂,推倒香案,打翻香燭,踩爛貢果,破壞帳幔。
那個沈憐曾經日日夜夜跪在上面的蒲團也被撕成了碎片。
祠堂再不復往日的光鮮亮麗,像個剛剛被蹂躪過的黃花大閨女,又破又亂。
神像被搬到池塘邊,威嚴的臉上被唾滿了唾沫。
村民們彷彿還不解氣,用鋤頭鐵鎬打上去,想要發洩他們積壓已久的怒火。
神明的屍體被肢解,他們把殘肢斷臂拋入池塘,手法熟練,像極了他們把那些載上人的木船推入池底的樣子。
彷彿一切都結束了。
沈憐跪在池邊,用刀劃過手腕,鮮紅的血流下來滴到地裡,滲下去,這竟然給他帶來了一種詭異的快感。
他磕著頭,悲道:「願老天爺降雨,我願減壽十年!」
他的腦袋和脖子似乎有了涼意,他抬頭,看見一滴水砸下來。
「轟隆――」
雨來了。
村民們激動地歡呼,像是發瘋的獸類。
沈憐扭頭瞥了一眼池塘。
那裡面因為神像被推入水,池底激起的腐泥還未沉下,一片渾濁。
人們擅長造神,更擅長毀神。
他露出一個笑。
或許在村民們砸爛祠堂牌匾的時候,他就是新的神了。
第46章 陶淵明(十一)
那場雨下得及時, 下了個痛快。
只是下雨過後又在三伏天裡下了場大雪, 鵝毛似的飄在各處, 也算是村子裡的一樁奇事了。
村民們對他們年輕的巫也愈發愛戴感激。
白雲蒼狗,光陰飛逝, 寒來暑往又是一春。
村子裡的景緻依舊美好如畫卷。
燕草碧絲,秦桑綠枝, 亂花飛絮,風細柳斜。
桃花依舊咥笑著春風。
曾經有個姓沈的先生說過(注), 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裡,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
一個穿著麻衣的青年便提著酒壺順著清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