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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月黑風高啊。
「刨土豆,刨土豆……」沈憐碎碎念。
「刨土豆,刨土豆……」他念著念著,頓了一下,眯了眯眼睛,拐了個彎,直往西邊奔去了。
亂葬崗依然是白骨滿地。
「畫皮鬼!畫皮鬼!」沈憐站在骷髏上喊。
「畫皮鬼,你沒事吧!」
「畫皮鬼!」
「叫什麼叫,叫魂吶!」一道脆生生的女聲傳來。
「就是叫魂啊。」沈憐小聲嘀咕。
一隻手從他背後伸出來,拍了拍他的肩。
畫皮鬼又換了一張皮。
這次的皮嫵媚嬌俏,一張桃花面竟然壓過了頭上簪著的鮮艷牡丹。
聲音也少了上次那種柔柔怯怯的味道。
「小相公竟然又來找妾了,可是想與妾春風一度?」
「娘子說笑了,只是上次娘子與那土地夫人鬥法,稻草人又來搗亂,在下頗為擔憂啊。」
沈憐向畫皮鬼揖了一個禮。
「相公為何行如此大禮,可真是折煞妾了,」畫皮鬼用鮮紅的指甲撫著沈憐的臉,一字一頓,「妾只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沈憐再揖一禮:「娘子好生聰慧,在下最近確實遇到了一件麻煩事兒,想與娘子做個交易。」
陰風四起,寒到了人骨子裡,畫皮鬼袖掩丹唇,笑道:「呵,這是妾這麼多年來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和鬼做交易?」
「小相公都不怕妾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骨啖了你的肉,做一個無本生意嗎?」
沈憐直視著畫皮鬼的眼睛,道:「我曾遇到過一個姓蒲的傢伙,他寫了一本書告訴我人比鬼可怕。」
「噗,」畫皮鬼又笑了,「那倒是個奇人。」
「奇人也混得慘啊,早就死了三百多年了。」
「那倒也算個老鬼了。」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去投胎?」
「都說是人比鬼可怕了,又怎的會再做人?」
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注)
「也是,」沈憐點點頭,結束了這個話題,「這生意,娘子做不做?」
畫皮鬼笑道:「做,怎麼不做。只是不知道,小相公拿什麼來跟妾換?」
「娘子想跟在下換什麼?」
畫皮鬼上上下下把沈憐打量了一遍,語調朦朧:「妾想要小相公的這顆心。」
「其實在下還是想垂死掙扎個十年八年的,」沈憐輕聲道,「秋墳鬼唱詩,多淒涼啊。」
畫皮鬼環視著這片亂葬崗,也放輕了聲音:「既厭人間語,又恐鬼唱詩,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啊。豈不是人不人鬼不鬼,天地不容?」
沈憐微笑,笑得一如既往的精緻完美:「對呀,豈不是人憎鬼厭,天地不容。」
他又道:「這生意,我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註解: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 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王世禎
我化了個既厭人間語,又恐鬼唱詩。
第25章 蒲松齡與幹寶(八)
夜半時分,星月低沉,鄭清依然迷迷糊糊地睡著。
「砰――砰――砰,砰砰。」三長兩短,有人敲門。
「砰――砰――砰,砰砰。」
「誰呀?」鄭清披了衣服,睡眼惺忪地在牆角髒道袍的袖袋裡摸出了一張道符,靠近了門縫。
「沈大夫,是我呀,劉獵戶!」
鄭清慢慢開啟了門,攥緊了道符。
門外的劉獵戶一臉憨厚相,見開門的是不認識的陌生男人,摸了摸腰間的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