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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魚公主還在唱著她的歌。
「天哪!遠處那艘船沉下去了!」
歌聲戛然而止。
她微微張著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人類沉船的現場。
或許我應該過去救人?她想。
於是她又潛入水裡遊過去,避開砸下來的船板――這艘船的龍骨已經斷了。桅杆也像蘆葦一樣折斷了――雖然她並沒有見過蘆葦長什麼樣。
沉在水中的有一個衣飾華麗的少年,看樣子,這傢伙絕對不超過十六歲。
他在巨浪裡閉著眼睛,像風裡的葉子一樣隨波逐流,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快不行了。」小人魚公主想。
她把他的頭托起來,託到海面上,順著海浪,想讓暴風把他們帶到海岸上,隨便哪個海岸。
她是海的女兒,所以她根本沒有在巨浪中沉浮的艱難感,她甚至還有餘力觀察這個少年的面貌――和巫師一樣烏黑的頭髮,英俊的臉,像是她花園裡的那尊大理石雕像。
巨浪把他們送到了一片陌生的海岸。
她把他放在金色的沙灘上,沙礫細碎柔軟,她把少年額前的頭髮撥向耳後。
「這可能是一個王子,」她想,「巫師說在這個奇異的世界,判斷一個人的身份不能依靠華麗的衣服和首飾,而是得依靠判斷他的臉是否英俊美麗――真是奇怪的觀點――不過我相信他――我是他的朋友,也可能是唯一的朋友。」
可憐的巫師。
她喟嘆了一下,又開始觀察這位疑似王子的少年的臉了。
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確實與她日日得見的大理石雕像相似極了。
她眨了眨矢車菊般的藍眼睛。
她輕輕地俯下身子,再眨了一下眼睛。然後她吻上了王子的額頭。
遠處似乎有人類走來了,那邊似乎是一個修道院,或者是一座神廟,似乎種著一種高大的樹,那種樹可能叫棕櫚。
她又回到海里,用礁石擋住自己,悄悄探出腦袋。
一個年輕的女子走來了。
看來英俊的王子得救了。
她沉下去,往深海游去。
巫師似乎永遠在那個地方等她,沉默,冷靜。
「我救了一個人。」她說。
「哦。」巫師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和我的雕像可像了。」
「哦。」巫師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人魚公主看到巫師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裡充滿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直到最後,她也沒明白這是對不可逆轉的命運的悲憫。
「我要去父王的宮殿裡去參加舞會,你去嗎?」
巫師看著她,似乎在嘲諷她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畢竟答案顯而易見,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船,也不喜歡和別人說話。
「那一個人,不會寂寞嗎?」她問。
「怎麼會寂寞呢?」巫師笑著說。
於是她又開心地談起了其他問題,話裡話外都帶著那個英俊的王子。
「這裡有一百株紅色珊瑚。」她突然說。
「有一百零一株。」巫師反駁道。
於是他們又一起沉默了。
巫師第一次著了小人魚公主的道。
小人魚公主數過珊瑚,她知道一個人在數珊瑚的時候,有多麼寂寞。
畢竟大多數過得充實的人,都不會去數三位數的紅色珊瑚。
也不會去數三位數的綠色珊瑚、紫色珊瑚。
或許他們在互相憐憫著?
「巫師,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似乎漫不經心,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營造出一種自然而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