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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一張臉,哪怕是太宰老師那張臉,這樣的表情他或許都會感到內心慚愧,悔不當初。
可那偏偏是一張跟他一樣的臉。
——好噁心。
這是他的唯一感想。
他不想看到這張臉,這樣的表情,太噁心了。
雙胞胎就是這點不好,容易把同樣的面孔當做自己的映象,進而對映到自己的身上。這樣的代入感,難以讓人生出同情與憐憫。就好比你看著一個極端ooc版本的你自己,做出你完全不可能做的表情跟動作,你絕對不會認為他可憐,只想早早換臺,換一張舒心的臉看一看。
「巖勝君,快點,快點,我等你半天啦!」
巖勝轉頭看向他們的新老師齊木空助,老師笑嘻嘻沖巖勝擺著手,示意他快點去幫忙。
於是他頭也不回的走向老師。
這,就是繼國巖勝來到這個世界前的前置記憶了。
他不清楚,是齊木老師的實驗讓他來到這裡,還是說,他本就是從未來去往過去,與歷史流向逆行的靈魂,在這個時代想起了『前世』關於未來的記憶。又或者,是齊木老師透過實驗,將未來的他的記憶複製到過去的某個他,也就是現在的這個人的腦海之中。
……現在想起來,完全沒有問齊木老師實驗成功率就同意參與,自己也太過大意了。
總之,現在的他,這個身體,這個靈魂,是戰國時代的繼國家的繼承人之一,繼國巖勝。
是的,之一,這個繼國巖勝,一直以為自己是獨子,直到有人偷偷告訴他,他還有一個叫緣一的兄弟。
後續發展就是常見的漫畫橋段,兩個小孩私自相會,一起玩耍覺得很開心。之後緣一展現了他的武術天賦,把巖勝的武術師傅一劍放倒。繼國家的家主立即改變了主意,他想讓緣一繼承家族,讓巖勝出家做和尚。
覺得不忿嗎?
並沒有。他甚至理解繼國家的家主。戰國時代是怎樣殘酷,大家都知道。武力被當做第一衡量標準,就是因為在殘酷的戰爭之中,唯有強者才能活下來,儲存家族勢力跟血統。在明知道兩個孩子相貌相同,卻一個遠遠強大超過另一個的時候,作為父親,他能怎麼選?
這就跟兩個人同時溺水,一個人身體強壯一個人身體脆弱,醫療人員先搶救哪個?
「情理上應該是選脆弱,但實際上,卻應該選強壯的一人。」
若是太宰老師,恐怕會這樣回答。
因為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同樣有限的時間,搶救脆弱的一個,很可能最終兩個都會死掉。脆弱的那個生命力太弱,搶救了也會死,而本能活下去的另一個未得到營救也跟著死了。相反搶救強壯那個,最起碼能保證至少有一個存活。這是極為現實的生存機率。
繼國家的家主是正確的,他必須選擇更強大的一個成為家主。將另一個孩子送去出家也是正確的,因為兩個孩子長得太像了,幾乎註定會起蕭牆之禍,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分開,送一個去寺裡還能保證血統,萬一死了一個還有另一備份。
……道理他全部都明白。
但他依然覺得悲哀。為他自己。
獲取了有關『未來』的記憶,只是讓自己作為被捨棄者的憤怒跟不甘略微平和而已,並沒有抹除掉他身為人的自尊,與身不由己被捨棄的屈辱。
而比起那些,有其他的事佔據了他的腦海。
巖勝想起了,那一天他去交國文作業,發現太宰老師不在辦公室。
其實他把作業放在辦公桌上走了就是,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四處尋找,才在天台之上找到了他。
他看到身形單薄的男人在鐵絲網外,發現他來了,笑著朝他回頭說:「要一起來嗎,巖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