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義子(第1/2 頁)
西寧的天格外藍,雲格外白,眺望長空仿似離天很近,又好似離天很遠。
丹珠卓瑪將比雲朵還潔白的哈達放到墓碑上頭,烈烈罡風欲將哈達吹走,卓瑪只得拿塊石頭壓在碑上。她有些悲愴地對石碑說:“你的魂魄還是沒有歸來嗎,留在了你牽掛的江南?可這裡也有很多牽掛你的人啊,你如此狠心,終不肯歸來麼?”
淚滴欲出,卓瑪望天。
“都過去十八年了,你為的那個國、那些民,還記得你嗎?你又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墓碑無字,連裡面葬的是什麼人都不清楚,自不會有人回答卓瑪的問題。年年今日,她都會來此地祭奠那個人,可時光啊,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她竟一年比一年更木然,一年比一年更茫然,只有那個橫刀立馬、保疆為國的崢嶸少年依然歷歷在目,支撐她在無望的歲月裡獨行。
起碼這塊土地是他傾注熱血以護的,是他所愛的,她在他所愛的土地上苟活,尚能感覺他仍在身邊。
徐安西找到這裡,果然見到了卓瑪聖女。聖女在無字碑前睡著了,雪狐裘根根分明的絨毛也在雪域高原的寒風裡瑟瑟發抖,殘存在聖女眼窩的淚莫非已經冷凝成冰了?
“聖女大人,聖女大人。”
安西柔聲輕喚。
“嗯?”
卓瑪悠悠醒來,見到安西,燦然一笑。
“安西,安西,你知道嗎,我方才夢到你義父了,他說江南花已開盡,他即日當返,要同我一起守候雪蓮花開呢。”
卓瑪的聲音滿含喜悅,徐安西卻皺起了眉頭。
卓瑪抬起手,輕撫他的眉頭,嗔道:“安西,你又皺眉了,像個小老頭。”
安西默了默,還是衝口而出:“聖女大人,那人走了好多年了,您也該忘了他,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不要在這裡陪著一個故去的人虛度光陰了。”
卓瑪有點迷惘,常年修心斷欲的生活,能使她半點不見老相,可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摸不透眼前年輕人所思所想了,原來人不老心還是會老的啊。她的笑容轉而蒼涼,淡漠說:“安西啊,我已經許身佛門,是格魯派聖女,終生侍奉佛祖,談何常人生活,況且……”
回望無字幕碑,卓瑪聲音漸轉縹緲:“這個塵世,我已無眷戀!”
徐安西只覺一股莫名怒火沖天而起,大聲道:“那個人已經走了,越廷說他叛國買主,他的屍體都被越帝挫骨揚灰了,你立個無字的衣冠冢在這裡日日緬懷,值得……”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徐安西俊臉生疼,玉面緋紅。
“你放肆,安西,他是你的義父,你是他親手從西戎人手裡救下的孩子,你怎能聽信那些人詆譭他的言語,他是世間真英雄,他……”
卓瑪突然臉色蒼白,手撫心口,劇烈喘息,竟不能再繼續言語。
安西大驚失色,知道自己的頂撞激怒了聖女,使她的心疾又發作了。他萬分懊悔自己言語無狀,使聖女大人生氣,明明知道每年的今天就是沒狀況發生,聖女都常常舊疾發作,他還言語刺激於她,真是大大的不該。
他慌忙從懷中掏出瓷瓶,倒出藥丸,塞入已經無力倚在碑石上的卓瑪口中。
藥很快起了效用,聖女喘息漸至平緩,安西直直跪倒在地,歉疚地說:“聖女大人,您息怒,安西完全沒有詆譭義父的意思,是您和義父救我於屠刀之下,然而義父已經故去,我是疼惜您這麼多年,如此自苦,您是藏地公主,這聖女完全不用您來做的。”
卓瑪苦笑一聲:“安西,你不也知道,大喇嘛替我批過命了,我就這孤苦的命格。況這世間既沒了你義父,我在哪裡都了無生趣!”
安西無言。他苦澀地看著無字碑,這是聖女大人,也是他義母為那個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