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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客人送主人回去的道理。」霍思遠失笑道,他隔著燈火看了眼裡頭的情景,「你進去吧,要是喝不慣酒,去聽聽戲也好,今天請的可是城裡有名的戲班子,尋常不願到府裡唱戲。」
他一貫心細,連謝斂不太沾酒都注意到了,倒也不叫人吃驚。
謝斂搖頭:「無妨,我正好也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霍思遠卻明白過來:「你是擔心後廳儘是女眷不太方便?那我倒是知道一個好去處。」
他伸手指了指花廳東邊角上的一座塔樓:「你到上邊去,也能看得清楚。今日姐姐大婚,下人們都去前頭喝酒了,必定沒有守衛。」他笑吟吟的,露出一點孩子氣,像是在跟人分享什麼秘密,「小時候出不了門,姐姐就常帶我去。那兒視野極佳,可算是這堡裡我喜歡的一個去處。」
說起這些的時候,他臉上並無悲色,倒有幾分懷念:「小時候她常說不願和娘一樣困在這堡裡,將來必定要風光大嫁,選個門當戶對的夫家,在城裡擺上三天的流水席……如今,竟是一樣都未成。」
謝斂淡淡道:「只要今日所得是心中所願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或許吧。」霍思遠笑了起來,「沒有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了,但熱鬧總該有的。你替我去看看,明日也告訴我戲唱得好不好。」
他說著便往花廳後走,也不要他送。謝斂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徑上,轉過頭朝東邊的那處塔樓抬頭望了望。
新月如勾,斜斜的倚靠在樓頂上,恍如這堡裡今日唯一清淨的去處。
第11章 十一
霍思遠說得對,那塔樓確實沒有守衛。這地方初建時大概就是個觀景臺,平日裡自然也不會有人來,裡頭的木梯上都積了一層灰也不見有人打掃。
謝斂沿著梯子上去,他腳下本就沒有什麼聲響,等到了樓頂的時候,外頭的月光漏進來,正照在這最後的幾階木梯上,上頭淺淺的印著幾個腳印。
他腳下步子一頓,抬頭往上頭的臺子上看了眼,悄悄的便上了塔樓的樓頂。
上頭地方不大,也沒有什麼可以躲人的地方。謝斂半眯著眼,轉頭就往臺子上走,果然沒幾步,就看見臺子的欄杆旁坐著個人。
看人影是個姑娘,梳著個發包,倒不像是這堡裡的丫鬟。靠近了點,還能瞧見她伸出了欄杆外頭的腳,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地盪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哼著曲。
她的臉龐一半隱在黑暗裡,半閉著眼,對身後站了個人渾然不覺。
果然是個傻的。
謝斂抬手放到唇邊,重重地咳了一聲。
這一聲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起了驚天動地的效果。下一秒,他就瞧見欄杆邊上的人,「嘩」的一下睜開眼,背都瞬間挺直了,像是黑暗裡受了驚的貓兒,還沒等看清身後來人是誰,第一反應就是慌慌張張地伸手撐著地想要一骨碌爬起來。可惜驚慌失措之下,忘了自己掛在半空中的腳,蹬了個空,又「啪」的一下摔回了地上。
她「哎呦」一聲,一張臉皺成一團,聽著動靜也能感覺到摔得不輕。
謝斂負手在她身後站著,感覺一瞬間就跟看完了一整齣戲似的,饒是覺得不應該,也還是止不住地抬了抬嘴角。
這會兒功夫,安知靈總算也看清楚了來人,見到是他,臉還皺著,氣倒是先鬆了一半。
「你……你怎麼在這兒?」
倒是知道惡人先告狀了,謝斂瞥了她一眼:「這是什麼?」
她手邊放了一個小瓷瓶,邊上一個小酒杯,擺在欄杆旁的地板上。安知靈下意識地要伸手去擋,又反應過來這動作實在是蠢得很,才不情不願地問:「你要嘗嘗嗎?」
謝斂抖了抖衣袍,也席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