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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誰想到,促使果果刺一家不計男方家底,搶在麥子拔苗前出嫁的,竟是後山半仙劉瞎子!老管家和福在外甥家和果果刺家來回奔波時,半仙劉瞎子不露聲色,選在一個黃風遮蔽了天日的後晌,無意中闖進果果刺家,如此這般,說了一通神話,直說得果果刺的養父母心驚膽寒,恨不得立時背了丫頭,站山頂上吆喝,誰娶呀,不要彩禮,快快領走。
老管家和福在北山腰上大哭了一場,將隨身帶去的銀兩布匹分出一些,一半,送到了果果刺孃家,一半,留給了外甥家。
這邊,涼州城的齋公蘇先生仍跟東家莊地慷慨陳詞,他甚至搬出了南北二院的秘密,說如果東家莊地不聽勸阻,一意孤行,那麼,南北二院裡供著的,將不再是二叔三叔的冤魂,下河院將會血災不斷……
一席話說得東家莊地彷彿已看到飛來的血光。他大叫一聲,跌坐地上。
借種(1)
東家莊地給兒子添二房的行動終因各方力量的強烈阻止不得不中止,涼州城齋公蘇先生走後,東家莊地小病了一場。等他再次能起身走路時,時間已過去半月。
其間後山中醫劉松柏鄭重造訪,借安慰女兒再次走進西廂房,在奶媽仁順嫂眼皮底下給命旺號了脈,所幸命旺氣脈大有好轉,估計有個一年半載,就能完全康復。這樣的訊息雖說令人振奮,少奶奶燈芯卻死活高興不起來。
一場透雨淅淅瀝瀝下了兩天一夜,正是菜子拔節樹葉瘋綠的好時候,二柺子踩著一路泥濘從南山煤窯回來,趁著夜黑從豁牆翻身進來,看見夜色下立著的正是燈芯,禁不住一陣心熱,一路的睏乏蕩然無存,久渴的心靈彷彿遇見甘霖,只是,腳步遲疑著,不敢往前去。
東家莊地張羅著給二柺子蓋房娶媳婦的舉動雖未能落成現實,但卻深深地影響了二柺子,一向放浪不羈的二柺子從沒考慮過有一天也要討一房媳婦,認認真真過日子,是東家莊地去窯上的那個夜晚,讓他對自身有了個比較清醒的認識。東家莊地走後,關於娶一房媳婦的念頭便在二柺子心裡明晰起來,而且日漸強烈。二柺子以前對女人的概念都是模糊的,混亂的,是跟打鬧起鬨分不開的,現在他必須將她具體,將她落實到一個活生生實在在的人上。這一落實,二柺子心裡就騰地跳出一幕。
原來,他心裡竟也是藏著女人的,藏得很隱蔽,很牢,卻也很害怕,那是不該藏卻又偏偏藏了的呀。
二柺子藏著的,竟是下河院少奶奶燈芯!
那個墨黑的夜晚自從走進二柺子心裡,便再也沒能忘掉過。他從黑雞嶺坡下抱起她的那一刻註定了今生他要為這個女人瘋狂。那晚的情景至今仍歷歷在目,以至在以後無數個日夜裡成為焚燒他折磨他煎熬他而又萬萬不能丟棄的美好回憶。轎子重新上路後,二柺子的手很快竄到女人腿上,這本是他的一慣作為,無論抬誰家的新娘,二柺子總能撈到一些便宜。可這次他卻遭到了抵抗,轎子裡的女人像是早有預備,尖利的指甲狠狠挖了他,當下疼得他尖叫一聲,幸虧每次做這事都是拿葷話兒做掩護,轎伕們並不在意。二柺子不甘心,再次把手伸過去,女人這次沒用指甲,換了錐子,錐心的疼痛中他感到手出了血,放嘴上一舔,果然鹹鹹的。狠毒的女人,心裡詛咒,嘴卻唱著曲兒。轎子下山,二柺子心想這趟沒事了,女人不會讓他得逞,懊喪地用力一捶轎杆,恨不得砸爛轎子,抱著女人下山,看她還能躲哪裡去?就在這時候,耳縫裡忽然傳來吱吱吜吜的響,似斷裂的聲音,二柺子正在愣神,忽然有手捉住他,使勁往裡拽。驚訝中覺出是女人的手,興奮得想大叫,女人卻將他的手按在了繩釦上,一摸,綰著的繩釦正在一節節鬆開,轎杆一頭已從繩釦中脫開。二柺子大驚,轎杆一脫開,不但女人會完,他也完了,摔出的女人會連他一起帶向溝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