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第1/2 頁)
現在卻情怯至極。
牧衡轉頭,看她雙手交疊,嘴角忽現笑意。
「澤山改為工匠制度,國家可僱傭工匠,但不得強行徵役,此為廢除徭役;土地按照人口劃分,一定年限後歸還國家,地主不得兼併土地,此為土地改革;募兵時,每戶需留壯年男子在家中務農,保障民生經濟,歇戰時減免賦稅。」
他說著,看她錯愕,停頓了話音。
「澤山百姓,已不再受饑寒之苦,雖是冬日不能耕田農桑,沒有地主的壓迫後,減免了很多負擔。假以時日,定能安居樂業。」
沈婉沉默不語,寒風下她眼眶微紅,最終情怯一笑。
她不懂政事,無論是口中所言,還是《靈語》所寫,皆為心願,沒有舉措。她為面對巫女,近期讀過不少書,試圖講出改革方式,可惜作為民的她,想來想去都不合心意,最終不了了之。
時至今日她都忐忑無比,誰知他卻在徭役、土地、軍事、經濟上均付出行動。
那時她所言,「天下太平,百姓不受饑寒之苦,無同類相食,有桑田可耕,除徭役之苦,君王賢明愛民,能夠安居樂業。」
如今除卻天下太平,在澤山已實現其餘。
沈婉收回思緒,長拜不起。
「婉替百姓,多謝亭侯。」
牧衡後退半步避開,道:「身在其位,為百姓做事理所應當,你又何必這樣謝我。」
沈婉搖頭,認真道:「亭侯此舉為民心所願,必會受民愛戴,我亦當如是,亭侯又為何要避?」
牧衡聞言微怔,想起在太極東殿,他好像對她說過類似的話。
見她再拜,他笑而不語。
七香車換作簡樸的牛車,前往代國路上只聞車輪聲響,北地遼闊,放眼望去,唯存荒野與明月。
前行數十里,深入代國疆土,宦官踩到腳下白骨時,再忍不住癱軟在地。
死士潛行至他身側,見宦官張口欲喊,倏地扼住他喉嚨。
沈婉見狀,攥緊了衣袖,望向牧衡搖頭。
「亭侯……不可。」
牧衡抬手,示意死士放開宦官。
「無礙,此處人煙稀少,拓跋氏忙於應對貿易之事,不會暴露行蹤。」
宦官得以呼吸後,顫抖道:「亭侯恕罪,奴頭一次見這樣的景象。」
牧衡輕應,車架再次前行。
往前深入,萬千白骨森森掩於雪裡,車架上的貴人闔眸,宦官小心翼翼一再躲避,懼怕已至心頭,卻不敢再言。
沈婉側首,嘆道:「我從不知代國境內竟有如此慘狀,但你也不要再怕了。」
「奴……」宦官聲音色哽咽,「奴也從未想過,甚至質疑過女郎話中所言。代國這般景象,女郎的《靈語》,巫女定能接受。」
沈婉長籲口氣,望向遠方時眸光微動。
「但願如此。」
兩人的話,盡數落於牧衡耳中,他微啟鳳眼,按住七星珠上顫抖的廉貞星3。
廉貞化忌時,懷才不遇,將遇挫折,使人煩悶不樂,心中難以開解4。
丙日將至,若在那時與巫女商議,定會有挫折發生。
不必推演,在他見到萬千白骨,就知挫折會在《靈語》一書上。上任巫女攥寫此書,那時前朝未滅,鮮卑族未分裂政權,百姓安定富足。若現任巫女真承襲愛民之心,必不會內鬥頻頻,讓白骨森森無處可歸。
牧衡望向她,見她眉目間藏有期許,那些話頓在喉嚨裡。
直到丙日,眾人才到達步六孤部族。
沈婉雖修《靈語》,因身份低微,被安排休息後,就未曾見過牧衡。
整整一日,除卻宦官送來飯食,沒有任何人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