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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處於此種混合味道包圍的楊婆子自不必說,早就嗅覺失靈,習慣了這種味道,去茶盤裡拿了三個杯子,翻出來白糖罐子,泡了三杯糖水給三姐妹喝——簡直是在楊家開天闢地頭一遭的尊貴體驗。
「喝點糖水,喝點糖水。一會奶奶給你們做飯啊。你爹出去放羊了,一會就回來,你……媽出去串門了,弟弟們都出去玩了,今晚就住下不走了,啊?」
楊婆子熱情的把糖水杯塞給小三子跟江杏,面對江桃冷漠的臉只能往前挪了挪,陪著笑:「桃兒喝糖水。」
小三子看到玻璃杯子外面還有不知道誰捏出來的手印,中間還有淺淺的一圈茶垢印子,透過杯壁看這個屋子,破舊凌亂髒汙,像她的出生一樣不堪。
她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楊六虎的媳婦自從嫁進楊家門之後,致力於轄制楊家母子, 一舉得男是她在楊家站穩腳根的奠基石, 從此翻身農奴把歌唱,當家作主了。
哪怕小小一個農民家庭, 只有幾畝薄田, 一院土坯房, 牲口家畜幾頭,鋪蓋箱櫃若干, 存款幾百上千不等,婆媳之間的較量也從來都沒松過勁,不是東風壓倒西風, 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吳英玉嫁進來的時候, 因為柔善可欺, 楊家常年刮東風,楊婆子一邊倒的壓制著兒媳婦,輪到後面的媳婦進門卻改天換地, 西風壓倒了東風。
楊婆子多少次試圖取得主動權,故伎重演不惜挑唆兒子以暴力制服兒媳婦, 但後進門的兒媳婦可不是被捶一頓踹兩腳哭哭就完了, 她是個混不吝的, 惹急了撒潑打滾,撓頭抓臉都是小菜一碟, 刀剪棍棒哪個得便用哪個, 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 莽漢子也得收斂三分。
但凡是男人半夜睜開眼睛看到女人披散著頭髮提著剪刀對準他的命根子,也是噩夢之中的噩夢。
這麼丟人的事跡,楊六虎羞於向親媽啟齒,囂張的氣焰經過無數次夫妻以命相搏之後,也不得不老實管好自己的蹄子,牢記再發怒都不能隨意尥蹶子。
自從傷了腰之後,家裡的經濟更是每況愈下,三個兒子開學討要學費,他憋紅了臉拿不出錢來,不得不去堂兄楊國虎家借錢,媳婦張口閉口窩囊廢慫貨,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楊婆子提起自己的兒子,真是心疼的要落淚,當著三姐妹的面兒掀起衣襟拭淚:「……你爹身子骨這些年也不好了,你弟弟們也漸漸大了……」三個孫子落地喜人,可是長大娶媳婦卻是大大一樁愁事,別的不說光磚房就得三院,還有這幾年水漲船高的彩禮,每每聽到村人議論誰家娶媳婦的花銷,楊婆子聽的都要心驚膽戰。
農村財力不佳,籌備不起新房彩禮,除了倒插門就是打光棍,別的可選的餘地到底比較小。
「杏兒,你小的時候奶奶跟你爹可沒少疼你,聽說你也出息了,可不能出息了就不管家裡了……」她原本還想捎帶上桃兒跟小三子,可是她們一個臉冷的抖一抖能掉下一盆冰碴子,另外一個全然陌生,這話就不好出口了。
正說的熱鬧,外面傳來孩子嗚嗚的哭聲,門簾子一掀進來個黑瘦婦人,眼神精明,手裡還揪著倆泥猴似的孩子,一個袖子破了個大洞,一個釦子都崩開了,露出裡面棉襖下擺續接的長約一寸的邊子,大約是孩子個頭竄的快,衣服短了省錢,便續接了袖子下擺,還能再穿一個冬。
婦人臉色陰沉,才進門就大著嗓門嚷嚷起來:「媽,你怎麼也不看著點孩子,看看老二跟老三打成什麼樣兒了?」她身後還跟著個笑嘻嘻的小子,身上就要比前面兩個乾淨的多了。
楊婆子的嗓門也不比她的低多少:「你沒看到家裡來人啊?」
姐妹三人都穿著大衣,有別於村裡裁縫做出來的樣式,裡面穿了棉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