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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有著不同面孔和形狀的方塊吸引住了,常常沉浸在千變萬化的文字排列和組合中自娛自樂,對世俗生活的瑣事漠不關心。成年後,代超更加相信了父親多年前對文字魅力的描述絕非信口雌黃。事實上,詭譎多變的文字不僅能把人類的快樂或痛苦放大一千倍,甚至還可輕易創造奇蹟、改寫歷史。
因為全心投入教育,譚世林暫時擺脫了婚外情的誘惑,他在短時間內讓最厭學的譚代群也有了可喜的改觀。這么子平素嬌生慣養,深得李秀的溺愛,譚世林沒指望他能有什麼出息。但正是這位掛著鼻涕聽課的學生居然向父親提問:“為什麼天上的太陽不會掉下來?”這立刻激發了譚世林好為人師的品性,他繪聲繪色地詳細講解了“天上地下之蓋天說”,為了讓孩子們聽得明白,他又進一步解釋了四方四獸:東方青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總而言之,”譚世林胸有成竹地說,“天就像一個倒扣過來罩著大地的大飯鍋。”作為加深印象的補充,他最後又講述了后羿射日的前因後果。末了,他大聲說道:“造化讓人類的童年如此漫長的唯一原因就是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學習了。”
話是如此說,可他已是江郎才盡,文化課程難以為繼。
(十八)尋找時間的秘密
在譚吉老先生千里迢迢來興安村接任私塾教職前一個月,譚世林的教育事業幾乎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了維護長輩和師道之尊嚴,可憐的父親承受著巨大壓力。最終,譚世林只得改變教育方向,領導孩子們上了老虎山。他告誡孩子們:興安男人別無選擇,從孃胎裡成活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與野獸為伍的命運。狩獵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在青黃不接的季節裡,若打不到獵物,全家人就得餓死。
有些孩子還很小,才第一次見識叢林的神秘和山路的崎嶇,譚世林不停地叮囑他們互相牽著衣襟,以免走丟了被豺狗叼走。他一路上教他們唱《薅草歌》、《打獵歌》,要他們背誦鎖蛇和抵禦蜂蜇的咒語。小傢伙們興奮異常,緊跟在肩扛火銃腰佩柴刀的先生身後,聽他講授荒野深山中的生存之道:學習辨識各種可食植物的花、果、莖葉和深埋地底的塊根;練習把竹膜牽掛在黃蜂的腳上,放飛後跟蹤它去尋找蜂巢以及如何分辨穿山甲洞與蛇洞的區別。相較於私塾中的教書先生,山林裡的譚世林顯然更為稱職而專業。他爬上高聳入雲的老虎山,走進神秘莫測的虎坦,就如同從廳屋到灶房那般熟悉,說起飛禽走獸更是如數家珍。
時日不多,孩子們便學會了如何察看野獸留下的蛛絲馬跡;如何根據山川地貌的走勢來預判獵物的逃遁方向並進行準確的圍追堵截。後來在常年的戰鬥中得心應手、遊刃有餘的譚代文對此深有感觸,他相信自己在游擊戰術中所迸發出的靈感和力量正是來源於父親的啟蒙教育,因此他始終認為自己的導師並不是馬克*思而是譚世林。正是那些日子的野外學習激發了孩子們的求知慾望,為了探索時間的奧秘,有位孩子用兩條高凳疊加在一起墊腳,把神龕旁的壁鐘取下來拆卸了。誰也沒有看到他僅憑一把剪刀和一根鐵釺是如何讓精美的紫檀木壁鐘變成了一攤零件。大小不一的齒輪、螺絲彈簧還有雜七雜八的配飾以及開啟後足有一個鼎罐大再也無法收攏的鋼絲髮條,全都散落在廳屋的夯土地板上。
李秀摟一捆豬草跨進大門時見一個身影從上廳屋的後門閃了出去,她走起路來像雞啄米似的小腳無法追上麻利的孩子,只勉強看清了肇事者是雙胞胎中的一個。晚上,孿生兄弟若無其事地回屋吃飯,李秀接過兩人的飯碗放到一旁,把一籃子鐘錶零件擺到他們面前,厲聲審問:“誰幹的?”沒想到孩子們秉承了譚世林鎮定自若的堅強品質。李秀被兄弟倆異口同聲的抵賴激怒了,用竹響帚劈頭蓋臉地打起來,也不管兩個小傢伙的哭喊求饒,命令他們一齊跪在一片劈開的木柴上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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