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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一處來。她跟他談保護傳統與倡導變革之間的平衡,他居然說可以採取注射肉毒素的方法讓淺薄者失去笑容變得深沉,給狂躁的人們服食維生素K以便達到反戰並構建和平的目的。她說起環保與生物多樣性的重要性時,他卻表示自己正在思考秘魯的納斯卡線條與莫切文明的曖昧關係。
“我的天啦,”譚菜快要瘋了,她轉身叩問菩薩,“顯顯靈吧,告訴我這些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她回到家後,徹底洩了氣,忿忿然地自言自語:“都一個樣,莫名其妙的東西。”
從她意識到拯救家族比拯救華南虎的希望更渺茫難度更大的那天晚上起,她便渾身乏力,精神恍惚起來。她的胃口越來越差,脾氣也越來越壞,有時候從早到晚罵罵咧咧的,一整天都在發牢騷。但譚興華似乎習慣了嘈雜的生活環境,他既不煩躁也不歡喜,表現出逆來順受的驚人涵養,以至於譚菜懷疑這孩子的不聽話很可能是失聰所致。
十二月二十一日凌晨,譚菜見窗戶已泛白就拉亮電燈,掙扎著起身從衣櫃中翻找出她多年前在紐約時就為自己縫製好了的一套偏襟長袖的青色壽衣穿上。她已經預感到自己春秋已盡,卻不願別人幸災樂禍地看到自己垂死的哀容。於是,她坐到梳妝檯前最後一次端詳鏡中那副衰老不堪的面孔。她用電熱捲髮器加深了發浪,然後用梳子和雙手精心籠絡成一個自己中意的髮型並噴灑了定型的啫喱水,她從容地擰開各種瓶瓶罐罐,往蠟黃的臉龐上打了好幾層粉底仍沒能填平那些深刻的皺紋時,她依然心靜如水,沒有浮現出任何曲終人散的悲劇感。她一邊給雙頰塗抹胭脂,給發烏的雙唇補上口紅還一邊猜想著李久貴倘若在世他會老成什麼樣。一切打理停當,她在門閂上又反瑣了一把大鐵鎖,把鑰匙從視窗丟出去時才發現外面正下著鵝毛大雪。原來天還未亮,時間尚早,她好奇地問自己:“死到臨頭了該做些什麼呢?”
譚菜突然覺得什麼都想做,可什麼也做不了了。只得靜靜地躺在她出生的那張三百多歲的拔步床上,就等著感受那一擁有便要失去的死亡經驗。
這一天,反常的安靜讓譚興華心虛,他痴痴地看著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想著這些在遙遠天際的雲彩中生成的冰清玉潔的*終究逃不過墮落的命運,不禁悲從中來,鬱郁想哭。臨近中午,他餓了,便學著生起火做好了飯,然後才去敲姑奶奶的門:“姑奶奶,吃飯了。” 他小心翼翼地叫喚。隔著門,聽見屋內的老女人有氣無力地答應:“我不吃了,我有事呢。”
譚興華感覺詫異,不放心地追問:“有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這低沉卻不失嚴厲的回答使譚興華沒了主見。
第二天中午,同樣的對話又重複了一遍。到了第三天,不管譚興華如何敲門,呼喚,屋內始終無聲無息。
譚斌得信後罕見地放下手中筆,走出了石室。他從他掛名監管的基金裡撥了一筆錢作安葬費,以最周到的傳統禮數親自主持完譚菜的追悼會後就急匆匆趕回了黃洞仙。
譚興華對葬禮主持人的善舉感激涕零,譚斌離開興安村時譚興華追問他要不要打個欠條,他擺了擺手,告訴對方:“這是老虎山自然保護基金會的主要業務。”
失去了譚菜的張羅,譚興華的生活沒了著落。他在越陷越深的困頓中開始懷念老輩人的生活,他們不用付一分錢就能弄到餬口的食物,還可以隨時隨地分享他人的快樂。這期間,他對迴圈經濟學情有獨鍾,猜想有朝一日定會有人研製出某種生物催化酶,人們服食後就再也不用上廁所而是直接下廚,拉到飯鍋裡。因為他們排洩的不再是被人唾棄的穢物,而是令人垂涎的美味佳餚。不久,他不太情願卻也別無選擇地接受了一位好心人的建議和贊助,於是他擁有了一頭良種豬公。
那頭頗有靈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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