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4/4 頁)
與此同時,在混亂的敗退途中,代武不斷地給沮喪計程車兵們打氣:“不要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敵人並沒有傳說中的那般神勇,他們與我們同文同種乃至同堂同胞,沒什麼兩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兵家玉律在彼此瞭若指掌的孿生兄弟間竟成了迷人的悖論。眼看自己的大部隊像潰堤之水四散瀉去,代武一時陷入軍事理論的盲區不能自撥,他幾乎無法為失敗找出塞責的理由。儘管代文接收了關東軍的武裝,特別是他的炮兵部隊的戰鬥力已大為提高,但與代武全副的美式裝備相比仍相差甚遠。代武總懷疑有一股強大且無形的神秘力量在左右戰局,這種力量把槍對槍炮對炮式的簡單較量變成了玄機重重又詭異無常的政治博弈。如果說僅僅歸結於宿命,代武是絕不會認命的。他與代文間攸關生死的收官戰已然開場,為穩固陣腳放手一搏,也為了解除後顧之憂,他下令把營以上軍官的家屬提前撤送到臺灣。
與陳谷君告別時,他取下白色手套揩去她的眼淚,認真地說:“我命令你不要哭,將來如果我戰死了也不準哭,我會在陰間回味你的舌酒。”
代武隨後組織了多次反攻,企圖收復失地。但都功虧一簣。若月亮上鬱郁不懌的嫦娥俯瞰到了人世間的這一幕幕,也一定會啞然失笑。在反覆的拉鋸戰中,代武的吉普車曾三次追擊代文的擔架,每次都因方向的錯誤而越追越遠。最終,代文不得不掉轉頭來複蹈前轍以咬定代武的去向。那片土地已被炮火犁過無數遍,沒有一隻飛鳥和昆蟲,也沒有一片綠葉一棵小草。除了在煙塵與火光中蠕動的仍在掙扎的垂死者,簡直看不到生命的跡象。公路上到處都是國軍部隊拋棄的仍在冒煙的汽車和摩肩接踵的屍體。代武的抵抗力一天不如一天,主動棄守了許多戰場要地。
代文親率大軍緊追不放,譚代輝受命斷後,並打掃戰場,清點戰果。他是一位中規中矩,從不與人紅臉,把權力當榮譽絕不濫用的人,僅有的愛好就是練習槍法,再就是背地裡與未婚的戰友們探討婚姻的得失,揣測女人的深淺。為了不讓禿鷹啄食屍體以防滋生瘟疫,譚代輝想要催促手下人加快清理的速度卻又害怕發生認敵為友的烏龍事件而挨鬥受批。這是一件傷感的任務,收屍者都在猜想下次將是誰來替自己收屍。一些屍體早已身首異處,還有些則燒得面目全非,像一坨坨蘸著泥土的焦油。譚代輝在死人堆裡徘徊,為辨識屍首的身份傷透了腦筋。就在他感嘆自己接手了一項不可能完成的技術活時,一位年輕的新兵被一具微笑的屍體嚇得叫了起來。他跑過去安撫受驚者說:“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最可怕的是還活著的人!”
那戰士想想也是,為給自己壯壯膽就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下的笑死人,不成想那燒糊的帽沿上竟掉落下一枚泛黑的紅五星。代輝驟然變色,忍不住大聲責問:“你就是這樣對待烈士的嗎?”
於是,分揀工作進展得更慢了。五天後,譚代輝高興地向代文匯報了自己的清理工作,哪想代文為他的愚蠢和死板大發雷霆:“這不是抗日戰爭——”他的聲音從來沒這麼嚴厲過,他下決心一輩子不再提拔這位“親如兄弟卻迂不可赦”的副官了。
譚代輝對堂兄如此咄咄逼人的過激反應感到茫然無措,他重新整理好慌亂的情緒,試圖用令人鼓舞的輝煌戰果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自豪地報告:“我軍只付出了一千九百九十九條生命的代價就消滅了八千敵人,這是一場�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