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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魍好像離開了,那種夢遊般的不真實感也隨之四散,情緒的發洩告一段落,接下來只是處理各種事情。
人終歸還是活在事務之中。
在這些共同處理的事務中,王子舟也具體地理解了陳塢所謂的「置身事外」是怎麼回事——可以粗暴地說他理性,甚至可以批評他冷漠,但王子舟清楚,他的觸角反而是異於常人的敏銳,如果真的逼迫這隻杯子,叫它貼到地面上去感受每一件事,那也太殘忍了。
敏銳是一種懲罰。
因為敏銳,所以對一切都敏感,完全放任自己跌入世內,就是災難。
凡人脆弱、有限,未必承受得起。
王子舟仔細揣摩著那個微妙的平衡——我並不是想逼迫他承認這麼多年的旁觀是錯的,也沒有意願讓他剝開自己、貼到地面上去感知每一件事。
我想讓他感受的,到底是什麼?
琢磨了好幾天,王子舟也沒得到答案。
她連那個海綿墊也沒找到。
說好的要接你下來,我卻沒做到,我可真是一個誇下海口的騙子。
談睿鳴出院後,曼雲和陳塢沒讓他回酒店,反而把他接回了破破爛爛的東竹寮。蔣劍照要去看幾個博物館的展,獨自坐上新幹線去了東京。王子舟的生活一下子被騰空,又恢復到以往的安全狀態。
無非是寫論文、譯稿、看書、跑步、吃飯、睡覺。
期間她都沒有聯絡陳塢。
但她明顯感覺到了不同,那種忍耐——
和之前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不知道你是怎樣,反正,我為了剋制自己聯絡你,付出了巨大的忍耐力。
熬過去的每個早晨,每個空下來的時刻,每個入睡前的嘆息瞬間。
我簡直像在做什麼宗教修行。
但我也知道,我總得站上那個臺子,和你來一場決鬥。
決鬥日,在那個天氣預報說要下雨的午後,到來了。
暴雨要來之前,天氣格外悶熱。王子舟去研究科的圖書館找資料,她停好車,一反常態地掃了一圈周圍其他腳踏車,然後就看到了它。
她曾經騎著它,遊晃於京都的大街小巷。
它的車鈴生鏽了,打也打不了。
為此她買了一個金光閃閃的貓眼銅鈴,在它的主人生日那天,放到了人家的手心裡。
那隻貓眼銅鈴啊。
它如今穩穩噹噹地被固定在車把上。
買了東西,就是要用嘛。
可是,它被一個透明的塑膠袋子遮擋住了光芒。
我的辛德瑞拉,為什麼做這種事啊?王子舟站在露天停車場裡,簡直哭笑不得。
陳塢拿塑膠袋把貓眼銅鈴罩起來了。
今天要下雨,淋了雨會生鏽的。
生鏽了,就壞了。
我給你穿上雨衣,請你不要生鏽。
好不好?
我的對手,他一定在這棟建築物裡。
王子舟展開了搜尋。
此刻她簡直是一頭訓練有素的警犬,能從空氣裡辨別出微妙的不同、捕捉到那種痕跡。從資料室出來,穿過長長的走廊,到樓梯間,一層一層盤旋著往上走——
為什麼這麼走?就是感覺,只是感覺。
窗外夏蟬在雨前哀鳴,撕心裂肺地喊:「別下雨,別下雨,我要淋濕啦!」可驟起的大風卻毫不憐惜地搖晃樹枝,湧進樓梯間的狹小窗戶。
天色也暗下來。
王子舟聞到了塵土和青草混雜在一起的腥氣。
爬啊爬,氣喘吁吁。
樓梯真長,我要去往哪裡呢?就這樣來到了無人的頂樓,在牆的夾角,看到了我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