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5 頁)
十五歲那年的冬天,我們在一個小鎮,老師在那裡臨摹一座橋,已經五天了。夜裡,我著涼了,身體一直在發熱,最後燒到近四十度。我捲縮在旅館單薄的被子裡,身體在不停地抖著。老師在另一張床上打著均勻的呼嚕。
第二天,老師把手放在我的頭上。
“你在發高燒。”他說。
“我覺得很冷。”
“你病了,你的身體並不強壯。”
“我可以的,我能堅持。”
老師把我背到鎮上的醫院,醫生把我安置在病床上,給我打大瓶的點滴。看著瓶子裡無色的液體流過滴管,流進我的身體,扎著針管的地方時不時地傳來絲絲的疼痛,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泛味和失落,無語地發著呆。
老師說:“你的缺點就是太固執了。”
“你學到了我的缺點。”他自言自語地說。
那天夜裡,我一個人躺在空蕩的病房裡,老師還在畫那座橋,他認為他是惟一能把那座橋的韻味畫出來的人。
我非常想念我的母親,我似乎聞到了稻子成熟的味道。
第二天,我畫了一幅畫。老師說:“你終於記起你的故鄉了。”
老師最後沒能畫好那座橋,他帶著我怏怏地離開那個小鎮。從那時開始,我就可以為別人畫像了,我把畫架放在路上,有很多人樂意站在或者坐在我的面前,讓我把他畫進紙裡面,用線條使他們變成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老師開始專心他的創作,他說:“你已經會謀生了,你應該讓我安心創作。”
從此,我們會在一個地方呆很長時間,直到老師畫出了他滿意的畫,我們才離開。
我的父親是誰?
很小的時候,我曾經問過母親。但她說:“你的父親在外面,你長大了,就去找他。”
母親一直沒有告訴我父親的模樣和身份。
小的時候,有一天,村子裡來了電影隊,在空曠的田野上支起螢幕,放了一場電影,叫做《媽媽再愛我一次》,很多人都哭了。
後來我覺得電影裡的人物與自己相似,我在尋找我的父親。
世界很大。我們有走不完的路,有畫不完的風景,有數不清的故事。陌生而又相似的村莊與城市、一座又一座的建築在我的眼前晃過,我不知道茫茫人海中,誰是我的父親?哪一刻,我才能與他相遇。
在家鄉,老師帶我外出謀生的那個晚上,母親在我的脖子上掛了塊玉,然後轉過身,說:“你們走吧。”
走出那個村莊就像走出一個世界,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我的世界。
“為什麼這裡有這麼多汽車?”
“因為這裡是城市。”
“城市裡有稻香嗎?”
“城市裡沒有田地,所以沒有稻香。”
“那他們吃什麼?”
“當然是吃飯,是大米飯。”
我那時候的話顯得幼稚和可笑,後來我明白,城市裡的大米就是村莊裡的稻穀,我一直在吃的米飯,也許就是故鄉的稻穀。
那塊玉一直吊在我的胸前,有一次在一個偏僻的火車站,我們遭到了搶劫,我死死護住了胸前的那塊玉,劫匪踩爛了我的畫具,我也不放開胸前的玉。
老師說:“你並不熱愛畫畫。”
“我討厭畫畫。”我說,其實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歡畫畫,畫畫已經像一道定好的工序了。
“你走。”老師慢慢地說。
“我不走,我要跟著你。”
“你已經不需要我了,你走吧。”
我沉默了,我常常用沉默的方式來對抗老師的發怒,這次也不例外。
但這次卻沒有奏效,老師拋下我自己離去,他留下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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