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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琅卻湊到她身前來,眯著眼呼她一口酒氣:「我剛陪父皇喝了好多酒,太液池那邊燈火輝煌,你不去看,甚是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她往後躲開他的碰觸,神色淡淡。
段雲琅好似真是很嚴肅地思考了一下,「嗯,也確實無甚可惜。」
殷染啐他:「顛三倒四。」
他笑起來,少年帶醉的笑容爽朗乾淨,彷彿全無機心,「我是顛三倒四,你就是亂七八糟。」
殷染皺眉:「我怎的亂七八糟了?」
段雲琅大大地張開雙臂,「你發熱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還不是亂七八糟?」
殷染端詳地看了他很久,最終,還是選擇投入了他的懷抱。
他真是醉糊塗了,她想。
若不醉時,他豈會用這樣孩子氣的姿勢,來索求一個年夜裡的擁抱?
☆、第36章 寒中熱(一)
段雲琅只覺頭疼。
大約是太液池邊燈火太盛,盈盈擾擾,觥籌交錯,笑笑吵吵。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記得神策軍、樞密院、內侍省諸家的公公他幾乎挨個敬了過來,高仲甫的眼光冷辣頗難打發,逼得他那一盞一口下肚,才輕輕笑著說殿下有心。宮裡頭娘子比聖人難纏,公公比娘子難纏,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
頗難得地,他這晚還見到了秘書少監殷止敬一家。
二兄段雲瑾拖著他去找殷畫,他哪裡知道段雲瑾和殷畫之間還隔了高仲甫和許賢妃的面子,只是嗤笑見慣風月的二兄竟然還拿不下一個小娘子。段雲瑾便狠狠睨他道:「若不是你,我豈來恁多麻煩?」
這話他卻聽不懂了。總之他隨段雲瑾過去敬酒,見到殷少監,這個二十年前的狀元郎身形瘦削而脊背微弓,白髮飄蕭滿頭,常年抑鬱的面色因滿堂喧囂而略略浮現病態的紅潤,可那眼神卻是遙遠的。他搖搖晃晃地執杯站起來,拱手道:「殿下請。」
段雲琅打量著,他不曾見過阿染的母親,但他想,阿染那副凡事與己無關的神態,必就是這位殷少監傳給她的吧?
因飲酒過多而混混沌沌的頭腦裡,浮浮沉沉全是那個人的眉眼。普天同慶的日子,她沒有來與他一同看舊歲遷流,爆竹與燈火炸耀在眼底,隱約有好幾個女子來與他攀談,他卻只嫌煩躁,他在想,這樣的時候,她睡著了嗎?她睡得著嗎?
他已經有太久,太久不曾見到她了啊……
身體總是比思維反應得更快。當他意識到自己腦海中那張臉的名字叫殷染,他已經行走在風雪交加的路上,一步步背對著熱鬧喧囂,踩著鬆軟的積雪往那寂靜的掖庭宮裡去。他披著風帽與斗篷,風雪卻仍往他衣領子裡鑽,像是被一隻粗魯的手拍在他頸項上的,只為了逼迫他清醒reads;夢回清明上河圖。
其實對他而言,是醒是醉,從來都無不同。他醉了固然要去找她,他醒著卻也會去找她的。
她一定是一種毒。
不然的話,為何不見她時,全身都不對勁,見到她以後,就通體舒泰了?
真是太荒唐了啊……
如是想著,他愈加收緊了擁抱她的臂膀,輕聲問她:「我喝醉了,你生病了,我們不正是一對兒嗎?」
殷染舒服地哼哼了一聲。
醉的人醉在孤獨裡,病的人病在孤獨裡。這樣一看,兩人擁抱一處,還真是妥帖極了。
斗篷被扔在了外屋,紫袍玉帶丟在了簾幕底下,而後是中衣,是裡衣,自門至床,撒了一路。
生病的人全身發軟,喝醉的人只有蠻力,衣衫都撕破了,沒有快感,只有一陣陣奇特的顫慄。燭火不知何時被吹熄了,大風在屋宇間呼嘯穿梭,可是他摟緊了她,於是沒有風吹沒有雪飄,她在他的懷裡被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