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第1/2 頁)
陸嬤嬤當然沒有和她說過這些,她只是想告訴潤聲,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隨逝者逝去,活著的人不必難為自己。
母親的去世對於潤聲來說其實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儘管剛開始的時候他也不過像沛柔如今這樣大,可是他見證了母親和妹妹浣柔的身體一點一點變弱的全過程。
他從下人的嘴裡聽說了『那個女人』,他聽見母親房裡的媽媽們在茶房裡低聲的咒罵她,每一句都不堪入耳。
可是他其實是不相信的,他不相信他的父親,那個偉岸高大的男人,會被這樣的女人所迷惑。
他沒有機會親眼見一見這個女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如傳聞中那樣是個壞透了的女人,可是他知道母親的悲劇不僅僅是父親和那個女人的錯。
在母親的正房裡,在母親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他親耳聽見母親吩咐身邊的嬤嬤,告訴她那個女人住的地方,讓人偷偷的去聯絡與外祖父家相熟的御史,去參父親私德不修,有悖皇恩。
他直覺母親做錯了,父親固然不對,可是她也不該用這樣的方式去逼迫父親。然而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在父母之間的事情上發言,所有人都只會當他是個孩子,他看著母親總是在無人處漣漣的淚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後來父親果然不再出門去見那個女人了,只是那幾年父母的關係也並沒有變得多好。
妹妹天生體弱,母親幾乎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照顧妹妹身上。
有些事情他已經記不清了,他只記得在妹妹剛剛被診出患了水痘的時候,母親和父親又爆發了一次爭吵。
他沒有得過這種病,所以必須避的遠遠的。可是他實在很擔心妹妹,就偷偷避開人跑到了母親住的正房。
父親和母親吵架,院子裡的僕婦都躲的遠遠的,生怕被牽連。
他很順利的就站在了正房門外。
母親幾乎聲嘶力竭,她在責備父親,她說外面那個女人的女兒生了水痘,是父親帶了不乾淨的東西進來,才害得體弱的妹妹也染上了水痘。而父親卻始終一言不發。
他這才知道外面的那個女人原來也有了一個女兒。
他還記得他妹妹浣柔的樣子。她生的很好看,人人都說她長得就像是觀音菩薩座下的童女。
她的性格也很好,雖然總是生病,卻還是愛笑,每天都要吃很苦的藥,可卻一直很聽話。
吃完藥一定要吃松子糖,她最喜歡三沁齋的松子糖,他有時和父親出門,妹妹就會央了他帶回來。一邊吃糖一邊甜甜的跟他說謝謝。
那麼好的妹妹,就那樣離開了,也帶走了母親的求生之意。
母親臨死之前為他求來了世子的封誥。他卻只是覺得很惶惑茫然。難道他就不值得母親為了他活下來,庇護著他,疼愛著他。
和母親的愛比起來,世子的位置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他還沒有想清楚,沛柔就又闖到了他生活裡來。
她和浣柔一樣,有一雙明亮澄澈的眼睛,也一樣的愛吃松子糖。拉著他的袍角,怯怯的喊他『哥哥』。
或者他不應該再去想那些已經過去無法再追究的事。他原本就沒有窺見事物的全貌,斯人已逝,局外人的追究沒有任何意義。
他想了想,拿出裝在隨身荷包裡的小錦盒遞給了沛柔,那是三沁齋的松子糖,不知道為什麼,在路過三沁齋的時候他又買了一盒。
沛柔就望著他笑,他也跟著她笑,把她的手從袍角上摘下來,握在了手心裡,牽著她去和沐柔潯柔玩。
沛柔知道他大約是會慢慢改變了,他總有一日是會想通的。
她就專心的和雙胞胎玩起了翻花繩,玩了幾輪又教了雙胞胎幾個新花樣,就去看潤柔和潤聲他們打雙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