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第1/2 頁)
那人還是笑。
然後呢?
棲寒枝怔然,一手按住心口 ,那生著「心核」的地方,一片空茫茫的無力與莫大的悲慼湧了上來。
歲歲年年……
千門萬戶朱燈染血,他幾日前親手貼上去的楹聯破敗成稠色的飄絮,順著風落回彼時還年少的小鳳凰手上,沾滿了猩紅,只餘一個不成句的「歲歲年年」。
「阿棲,別看。」那人的手冰涼又僵硬,只固執的遮住他的眼:「醒來就沒事了。」
那人是誰?
他竭力在腦海中翻找,卻再也想不起來哪怕一丁點。
只剩兗州一眼望不盡的新雪,一個圓月高掛的雪夜,一場唱到正月十五的傀儡戲。
仙人如在雲端,手中佩劍映著月夜的冷光,未涼的血滾下來,那些鮮活如舊的面孔便一個個混在深紅的泥土裡,透過顫抖冰涼的指縫,撞入眼中。
他為何……想不起來了。
那分明該是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林道友?」段言不知什麼時候講完了,轉頭瞧過來,想詢問博聞強識的林道友是否有誤,就見他神色怔然,忙道:「林道友,你怎麼了?」
棲寒枝倏然從突如其來的記憶中抽離,沉默片刻,淡淡道了一句:「無礙。」
他聲音有些沉,不過方才講到兗州之亂便是差不多的語調,小弟子們都沒當回事,只謝雲斂定定看了半晌。
體內魔氣又躁動起來,在棲寒枝丹田經脈裡沸騰,想將他情緒激得更失控,最好直接瘋了徹底。
這感覺實在久違,每個從極淵爬上來的魔都知道,那裡最可怕的不是險惡環境、不是被流放至此的異族,而是磅礴洶湧的濁氣。
那些與心魔同出一源的濁氣,不斷激發情緒,讓人崩潰、也讓人瘋狂。
許多大魔瞧著不大正常,情緒淡漠、喜怒無常,什麼樣的都有,但也只是瞧著。
最瘋瘋癲癲的是魔,最理智冷靜的也是。
眾魔之主,更是如此。
按在心口的手收了回來,一席黑衣的俊朗修士神色平靜,垂眸似是輕笑:「耽擱太久了。」
謝雲斂眉目沉沉,目光追尋而來,落在身上,恍惚能叫人生出一種灼燙的錯覺。
棲寒枝朝前走去,沒有回頭,不想理會,也無心理會。
「既然分辨不出,不如都殺了吧。
第10章 人傀之試
長夜已走到盡頭,朝陽越過天際一線,自密林深處推出些微蒙的光亮。
這話中含義像個荒謬玩笑,然而當眾人循聲望去,不知是因著冷沉的神色,還是一些更難形容的氣勢,只覺先前隨和的林道友像是換了個模樣,那凜然殺意似心尖刮過的冷鐵,從骨子裡滲出涼意來。
年輕弟子們噤若寒蟬。
有小弟子忍不住去看謝雲斂,只見仙尊立在原地,沒有阻攔的意思,眸光定定落在那黑衣散修身上,面上是一貫的冷然,讓人瞧不出情緒。
殊不知此時仙尊識海內又是好一番熱鬧。
「四百一十七年。」心魔聲音難得沒什麼情緒,簡單的複述著,平靜的與仙尊沒甚區別:「他想起來了?」
心魔尾音很輕,像落在湖面上的尾羽,盪起的漣漪在仙尊腦海中徘徊不休。
他想起來了嗎?
想起四百一十七年前的上元夜。
想起那個被他親手斬與刃下的年輕人。
「耽擱太久了。」心魔又重複起來,像個孜孜不倦揣度薄情丈夫隻言片語的怨婦,「是說這秘境,還是說那前塵盡忘的四百一十七年太久?」
謝雲斂稍挪了半步,自然地將右手背到了身後。
心魔最後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