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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封 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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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

你不來，不是我又要生氣了嗎?事實是你不願來看我，我知道你不過說說而已，因此這回並不怎樣希望著。

朋友這稱謂不很好，當我乘電車的時候，賣票的揩油，他也說，朋友，對不起。為著表示感情起見，最好稱好友。

告訴你，活著全然是多事，既然活著根本就是多事了，因此有時索性不必怕多事，把一生這麼鬧一下子也好。

我們沒有春假，但我要回家去，好像告訴過你了?也許不曾，我的弟弟討老婆。

我這裡出賣安慰，買一送一，無奈生意蕭條，你如肯惠顧，無任歡迎，不過貨色有些發黴，為尊重商業道德起見，先行通告，

&ldo;一死尚憐–––，多情應謝–––，

&ldo;寒因–––––，病到–––––。&rdo;

願你快樂，大概今生永不會再看見你了。

朱 廿四

第[110]封 嫁人(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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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今天毫無疑向地得到了你的信，就像是久旱逢甘雨一樣。

吃喜酒真非得要媽媽同著不可，難為情得塌糊塗，今後誓不再吃(你的喜酒當然我一定不要吃)，世上沒有比社交酬酢更可怕的事(除了結婚而外)。

我希望你不要嫁人，如果你一定要嫁人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嫁像我這種男人(如果我也可以算是男人的話)，要是你一定要嫁像我這種男人呢，那我也不管，橫豎不關我事。

我今天要到街上去，買信封信紙墨水(全是為著給你寫信用的)，再買幾本小說看。你有沒有看過杜思退益夫斯基(28)的《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如果商務廉價部裡有這本書，我可以買來給你。

我待你好，直到你不待我好了為止。也許你不待我好了，我仍待你好的，那要等那時再說。

我要吻吻你。

魔鬼的叔父 三日

第[111]封 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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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如：

在家裡過了三夜，倒並不如想像的那樣無聊，全然忘了一切，無所為地高興起來，家裡的婚事只是小熱鬧一下，一切像兒戲般玩著，那位弟婦我不知叫她什麼好，終於叫她做嫂嫂，比你大得多，不是孩子樣兒。大表姐的第六個孩子，最小的甥女，和我很要好，陪著她玩。她的四哥在兄弟姐妹間鄉氣最重，是個戇大(29)，人很忠厚，但不惹人歡喜，被妹妹欺負得哭起來，我過意不去，領他到鄉野裡走，他很快活，雖然似乎很笨，對於大自然卻很敏感，看見騎在牛背上的牧童，很是羨慕，說脫下長衫去做看牛童子，一定很寫意(30)。徘徊舊遊地，那些靜寂如夢的old

spot(31)，對於靈魂是一種甦醒。我曾指點給孩子們我從前讀書的小學，我對我的各個母校都眷眷不忘。我的中學時期是最枯燥頹唐的一段。

昨夜回到自己房間裡，才看見你一日所寫的信，於六日到上海。我氣量(應作器量)確不大，平日勉力自擴，然有時無可如何，心裡過於氣悶之時，一遇可乘之機，便要藉此洩洩鬱恨，別人也許會認真，但你好得很，從不跟我鬧氣，因此我對你什麼話都不怕說出來，否則真會很羞的。

到家裡我可以不想你，但一回到上海，便滿心裡都是你，想你有時要想得哭，但不想更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