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第1/2 頁)
四面很靜,連麻雀在院子跳‐‐都覺得聽得見。偶然大門外面有車子拉過,鬆了嵌的大石板格咚叫一聲,就簡直叫人嚇一跳。有時候聽見了步子響,他就得把腦袋抬起點兒,看看是不是溫嫂子出來喊他去見他家姑奶奶。
他家姑奶奶今天可要到孃家去,還在打扮著。
&ldo;見了鬼!&rdo;他失望地說。他感到什麼事都不順當,都故意跟他作對。肚子裡似乎塞滿了什麼東西,脹得他很難受,只要打個飽嗝就得翻出來的。
一個蚊子嚶嚶地在耳邊叫著。於是他狠狠地在自己臉上一拍,那個小東西哼了一聲就盪開了。
他生氣地想:
&ldo;唐老二‐‐哼,攪得好好的又要交卸!&rdo;
他似乎怪別人事先沒跟他商量。接著他又隱隱覺得自己上了當:二少爺彷彿早就知道他要來謀事,就故意辭掉了那個差使。並且趁著他來到的時候‐‐二少爺趕著過江去。
肚子裡的東西翻了一下,要嘔又嘔不出的樣子。他知道他對二少爺的那些敬意,那些奉承的話‐‐全落了空,照他自己說來,那就是&ldo;偷雞不著蝕把米&rdo;。於是他把左眼角皺了起來,右眼霎得快了些。他想到大太太的那些話,又想起溫嫂子對二少爺的那種賣弄勁兒。
他覺得這屋子忽然一亮,這些舊傢俱一下子變得鮮明瞭許多。他憑他自己的經驗,憑他那種對別人身分高低的特別感覺,他領悟到自己這回做人做得太欠仔細。
&ldo;嗨,我怎麼不打聽一下的!&rdo;他在肚子裡叫。&ldo;見了鬼!,‐‐文侃當了什麼秘書長,我還睡在鼓裡哩!&rdo;
他把包袱放到床下的網籃裡,決計去問問他家姑奶奶洗完了臉沒有。他心跳得很響: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快活,還是害怕。一面他記起自己平素對丁家的那種冷漠的樣子,那付看不起的臉嘴,就感到犯了什麼罪似的。這回‐‐準是人家看他犯了罪,才不大敢惹他,才叫他睡在門房裡,連老陳都哼兒哈的不十分理會。
他用謹慎的步子走到廚房裡,走到那些下房裡張望一會兒。隨後又到大少奶奶屋子外面聽著。
溫嫂子在裡面伺候著,還聽見她們小聲兒在談呀笑的。
屋子外面的這個忽然有點嫉妒起來:
&ldo;溫嫂子到底憑什麼本事嗄,個個都歡喜她!&rdo;
這個堂客可在這裡吃了十多年閒飯。自從她那個男人嫖呀賭的敗了家,把八九十畝田盪光,她就走進了唐家‐‐客人不像客人,老媽子不像老媽子。她幫著做做針線,帶帶小孩,做起事來還露出那排黑牙笑著,好像她幹這些是為的她感到興味。……
忽然裡面響起了腳步聲。丁壽松趕緊走了開去。他把下唇往外面一兜:哼,別那麼神氣!‐‐她一來一歷他都明白!
可是溫嫂子的能幹他也明白。真是的!別瞧她那雙眼睛朦朦朧朧瞌著睡的樣子,看起人來可真看得準。柳鎮唐府上沒分家的時候就是大太太當家,溫嫂子就一直貼在大太太的身邊,時常很俏地撮起嘴唇‐‐在她耳邊嘰裡咕嚕的。一提到大少奶奶,她嘴唇可就往下一披:
&ldo;唷,倒像個人哩!什麼東西嗄!‐‐拿唐家的錢貼孃家。&rdo;
如今‐‐她可一天到晚跟著大少奶奶。
丁壽松不知不覺回進了轎廳,一半認真一半挖苦似地咕嚕著: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