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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要關掉這些該死的燈。&rdo;我站了起來。要不是懷裡抱著維多利亞，阿姆麗塔鐵定會伸出雙手抓住我。

我居高臨下地俯視克里希納，他濃密的眉毛驚訝地往上抬了抬。阿姆麗塔鬆開我的右臂說道：&ldo;沒關係，博比。我們到了。看，酒店在那邊。&rdo;

我停頓了一下，然後彎腰望向窗外。大雨去得和來時一樣突兀，只剩下零星飄拂的雨絲。我的怒火也隨著雨點敲打車頂的噼啪聲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ldo;要不我們回頭再談吧，盧察克先生，&rdo;克里希納說，&ldo;這是頭等大事。要不就明天?&rdo;

&ldo;好的。&rdo;我抱起維多利亞，率先走出巴士。

歐貝羅大酒店的立面像花崗巖崖壁一樣黑黢黢的，但一線燈光從兩扇大門之間漏了出來。破爛的遮陽棚一直延伸到路邊，大門兩側無聲地站立著十多個撐傘的人影，有人還舉著被雨水浸透的標語牌。我看到一塊牌子上有一把錘頭和一把鐮刀，還有英語單詞&ldo;不公平&rdo;。&ldo;是罷工的人。&rdo;克里希納一邊解釋，一邊朝一個身穿紅背心、睡眼惺忪的搬運工打了個響指。我聳聳肩。凌晨一點半，雨季的加爾各答，一座漆黑的酒店外面有一群抗議者，似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過去的半小時裡，我的真實感已經悄悄溜走了。喧囂的聲音在我耳邊咆哮，彷彿無數昆蟲的鳴叫，不曾停歇過一秒。一定是時差的問題，我默默地想。

&ldo;謝謝你來接我們。&rdo;克里希納轉身回到車上，阿姆麗塔對他說道。

他露出幼鯊般的微笑。&ldo;好好好。明天我再跟你們聊。晚安，晚安。&rdo;

酒店的入口處似乎有幾條陰暗的門廊，像隔離帶一樣將大堂與街道分隔開來。酒店大堂十分明亮，前臺店員非常清醒，衣著也很整潔，他們十分熱情地歡迎了我們。是的，盧察克先生和夫人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是的，他們收到了我們的電報，知道航班延誤了。行李搬運工是個老頭兒，在我們坐電梯上六樓的時候，他發出鴿子般的聲音逗了逗維多利亞。他離開的時候，我給了他十盧比。

我們的房間就像這座城市的其他所有東西一樣巨大而空曠，陰影重重，不過看起來還算乾淨，而且門上有沉重的門閂。

&ldo;噢，不!&rdo;浴室裡傳來阿姆麗塔的聲音。我強忍頭痛，三步就跨了過去。

&ldo;他們沒有浴巾，&rdo;阿姆麗塔說，&ldo;只有洗臉的毛巾。&rdo;然後我們一起大笑起來。只要有一個人停下來，另一個人又會開始笑。

我們花了十分鐘時間在空床上給維多利亞做了個窩，然後脫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沖了沖澡，最後一起鑽進薄被單裡面。空調發出哐當聲和空洞的呼哧聲，不遠處別的房間沖馬桶的聲音響得像是爆炸。那聲音在我的鼓膜上跳動，彷彿噴氣發動機的轟鳴。

&ldo;祝你好夢，維多利亞。&rdo;阿姆麗塔說。寶寶在睡夢中輕輕咕噥了一聲。

還不到兩分鐘，我們就睡著了。

04

打破本土的藩籬後

人們在那廣闊的庭院中

盡情交流，

和善地漫步。

‐‐普南杜&iddot;帕特里

&ldo;任何東西在晨光裡看起來都更加可愛。&rdo;阿姆麗塔說。

我們在酒店的花園咖啡廳共進早餐。親切的服務生為我們拿了一把兒童高腳椅，維多利亞坐在上面高興地發出咕咕聲。咖啡廳正對庭院裡的花園，腳手架上的工人愉快地互相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