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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她白他一眼,「你這樣讓我想到譚主任。」
小時候,老譚每每鴿她的理由無外乎手術、醫院缺人、急診抓壯丁,不過皆是真話。老譚從不拿治病救人的事誑言。
「想他了?」
「不。是在援引例子降維打擊你。」
顧岐安且笑,「可我是真真累啊,累到不當心就能打盹。」說著,就慣性地去摸煙,又想起車上還有一人一狗,作罷了。
「你抽罷,」這檔口他勢必很煩悶,「我第一次摸煙就是老譚出事當天呢。」
因為要在媽媽面前武裝得很堅韌。否則,跟著梁女士哭壞了身子,誰來主持大局?
歪頭點菸的人眉一浮,狐疑,「你之前明明說大學就會了。」
「……那是爆珠煙。才不算。」
「什麼貓不算貓,什麼煙不算煙?」
理虧之際,梁昭答非所問,「說真的,我和梁女士都不曾想過我會嫁個外科醫生。有時候你夜不歸宿什麼的,我也胡思亂想,這人該不會猝死或者被人砍了吧……我才不要年紀輕輕給人守寡。」
「哦,原來我在你心裡『死』過好多回了。」
顧岐安問,這算不算詛咒?扎小人、巫蠱那種。
梁昭順著他的話,「嗯吶。能靈驗的話你早不在了。」
豈會如此?
某人還嘴她,「你要相信『禍害』會遺千年。」反之,恰恰是譚主任那樣的,才英雄氣短、仁者不壽。
過了十六,缺月不再圓。
秋涼蟄伏在杳杳夜色裡。國道上來來回回的夜行人。
全長四百來公里的跨省距離,生門去死門之間,馬不停蹄,趕了一夜。
終究,還是落個人事定矣的結局。
岐章先一步趕到。岐安和顧父緊隨其後。
當地醫院手術室外,主刀醫生沖各位搖頭,抱歉,盡力了。頭部著地引起的腦疝,患者劣根舊疾又多,委實迴天乏術。
顧岐安作為內行一聽便懂,這樣的情況,也只能說應了那句閻王叫人三更死,並不留人到五更。
事已至此,徒悲無益。
「準備後事罷。」
他過分冷靜乃至薄情。實際上,走到盡頭抽菸之時,滑火機的手不住顫抖。
空寂的走廊裡陡然一聲哀嚎。是秋媽在哭,她在門外守一宿了,手裡佛珠也捻了一宿。
偏偏菩薩無情,或者就是在懲罰她,罰她縱容老爺子不服老非得自己爬山。
窗外的霧陰惻不散,籠統一層蟹青色,水汽裡陣陣杜鵑啼血。
叫人不僅哀慼,也頭目森森然。父親之後梁昭就再無直白麵對白事,她本能懼怕。
感知到主人情緒的彭彭也低吠起來。
有人被叫聲引來,問她,「害怕?」
「有點……會想到譚主任去世那天。」梁昭不由把彭彭摟得更緊些。
「不瞞你說,我也害怕。」
她聞言抬眸,就看見身前人低頭來就她目光,煙銜在唇際間,灰燼於薄霧裡絲絲掉落,眉眼頹唐失意。
顧岐安說,他從不信世上有鬼的,可是此時此刻,卻不得不信。
信爺爺該是有一息尚存的靈魂,徘徊此間,看著這個家的式微凋敗……今朝是老爺子,來日是丁教授,他留在這個家的意義在一盞盞燈芯般被掐滅。
梁昭下意識抬手抽掉煙,捂他嘴,「可別胡說,丁教授會好好的。」
安慰她也好,苦中作樂也罷,顧岐安撥開她的手,取笑,「你餵我一嘴狗毛知不知道?」
「放心。我們囡囡很乾淨的,香噴噴。」
「嗯,我信了你的邪。」
轉過身要去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