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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靠坐在紅色保時捷的前蓋上,指間打火機擦濺火星,雙手卻細微地哆嗦著,因而沒能點燃。
他甩甩手腕,耐心地再試了一遍,一直沒抬頭:「猜對了,我也在裡面——你需要知道,我並不以此為傲。但是誰能反抗弗萊的指令呢?這兒畢竟還是鳳凰城。」
火苗在圈攏起的手掌裡冒騰著,他成功點起一根煙。
菸草裡混挾□□味道,無聲地消磨著心神。
「而他是個菲尼克斯。」
她低聲接過話音,喉間唐突結起一塊乾硬浮熱,如同充塞著燒紅的圓石,燙得她幾乎無法忍受。
食指那塊紋身透著沁涼,被她淺含進唇間,像往燒石上潑了一層夾冰的冷水,最初的躁動過去,卻又沸騰起攀纏細濁的霧絲來。
「真高興你能理解。」
喬治猛抽了幾口煙,輕輕咳嗽起來,始終不與她對視,「我不喜歡,但我必須那樣做。每個人都做了……」
額發擋住了他低垂的雙眼,讓朱諾無從判斷他的表情。
他身後五尺遠就是兄弟會的四層別墅,趾高氣揚地矗立在鳳凰城富人區的中心位置。外牆裹著灰白漆料,磚紋隱約的夾隙裡,苔蘚和地衣織就一點灰黃。
最上層的拱形窗欄內側,弗萊投下視線。
很快,朱諾接到一個來自林賽的電話。
「回去吧。」她啞聲說,情緒彷彿平整安靜。
朱諾警覺地抬頭望向別墅。每扇窗間都擋著遮光簾,影影綽綽像是黑色溶洞的群落。
「你在兄弟會?」
林賽不作回應,而是反覆說道:「回去吧。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也不想讓你難堪。一切都很好,我會妥善解決的。」
句尾的聲息漸消,在完全沉默下來之前,她的語速突然加快:「回去幫我查一查信箱,不知道還有沒有信來。」
通話驀地被掐斷。
「我該上樓了。」
喬治將燃到一半的香菸抽出嘴角,隨手棄置進花叢。花泥裡零星散碎,全是尚未熄燼的灰火。
他走出幾步,又喃喃道:「謝謝你來找我……」
朱諾一言不發,稍稍抬了抬眉,說不定是怎樣一種感受。
軟底靴將菸頭碾滅,她回身坐進汽車。
林賽的語聲裡有某種蟄伏的東西,跟空中浮蕩的的風絮一起搔撓著她,悄聲告誡她不要離開。
所以她沒有離開,將車開進花園外的隱蔽處。為了不錯過細微動靜,連心跳和呼吸都遏制在最低的頻率。
遠處薄日的光霧被積雲濾淡,殘存一筆金紅尚未消褪,頭頂已然飄起青白的新月。
朱諾有幾個瞬間似乎靜默地昏睡了過去,眼皮直往下沉,意識卻清醒如初。
畢剝一聲,兩側路燈齊整引亮,她猛然一個戰慄。
兄弟會的別墅被一層隆黑籠罩,過分寂靜以至詭譎。朱諾正疑慮自己是否多心,一輛紅色法拉利駛離花園,低調地鑽入夜色。
她心頭收緊,立即跟了上去。
保時捷內的人十分警惕,不時減緩速度觀察周圍的街景。朱諾關閉一切光源,黑色車身藉助夜幕掩映,緘默地保持著數十米的距離。
鳳凰城的富人區呈橢圓形規劃,五十餘座的花園豪宅環繞分佈,無一不處在地勢較高的位置,將低窪地段特地開闢出的人工湖泊圍聚中央。
惡冬病春交替之際,湖面封結的冰層將融未化。
保時捷急剎到一個傾斜的緩坡前。車門開合的聲響膩耳,很快浸入黑夜。
有人被推出後座,踉蹌幾步跌坐在地。那人的衣著面貌隱匿在街燈的死角,無從辨認。
朱諾屏息側耳,專注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