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第1/2 頁)
宋瑾沉吟了一下,「那我父親那邊怎麼說?」
「太醫院裡的事情,你父親也強硬不來,只能相勸卻不好強迫,只說是會想辦法儘快把派過來的太醫名單確定下來。」
「可淮州的百姓已經不能等了。草藥也不充足。越來越多的人病倒,要是再控制不住,恐怕會人心惶惶。……要是太醫暫時不行的話,江湖上的名醫能來嗎?」
「江湖上……」謝予安略微思索,神色一振,「你說的是個好方法,我這就下令讓人發下文書,召集淮州周邊的州縣有名的遊醫。」
宋瑾點了點頭。
謝予安起身拍了拍宋瑾的肩膀,安撫道,「小瑾,今天你也很累了,聽謝叔叔的話,不要想太多,回去好好睡一覺。最近疫情嚴重,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宋瑾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有些怔怔地看著自己白皙的手。這雙手可以輕鬆地撫琴作畫,偶爾,也可以弄劍舞刀。在京都時,他被譽為京城雙璧,即使父親教導嚴厲,即使課業繁重,但他也從未覺得,自己面臨的哪件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可是來到淮州,他卻發現,太多事情,根本無力挽回。被洪水衝垮的堤壩,無處可歸的百姓,病魔纏身的病人,官府只能想法設法減輕他們的苦難,卻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那些被疫病纏身的百姓,他眼看著他們一天天衰弱下去,今天還鮮活的生命,卻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可是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富貴鄉裡的人們還只顧著自己的安適,不肯睜開眼看看淮州百姓的苦難。宋瑾內心一陣陣情感激盪,民生的疾苦頂著這個少年人的喉嚨,發苦發澀,卻又不知道解決的方法究竟在哪裡。宋瑾坐起來,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在床上坐了半晌,才躺了下去。
一夜間噩夢交雜,一會兒是潑天的洪水,一會兒是哀嚎的百姓,一會兒又是骨瘦如柴氣息奄奄的病人,宋瑾醒來時只覺得似乎比沒睡還要疲憊,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是以,當他看到窗外清澈的陽光的時候,竟然有些恍惚,似乎是覺得,自己應當是難得的終於做了一個美夢。
淮州城外的沿柳村正是這次疫情最嚴重的一個村子。
沿柳村地勢低窪,洪水襲來時,整個村子的人都逃向了附近地勢較高的山坡子上,可衣食財物卻都隨著洪水沖走了。附近的村莊情況雖然要比沿柳村的情況好些,卻也無力拿出多餘的錢糧來,而原本的淮州府尹卻又毫無作為,大腹便便一身銅臭,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沿柳村的人走投無路,只能在山坡上臨時安身,沒有足夠的食物衣服,就只能冒著危險從洪水裡打撈漂浮而過的東西來捱日子。
然而翻湧的洪水裡帶來的東西畢竟不乾淨,不出幾日,就有一家的老婆婆病倒了,上吐下瀉,發熱不下。只是這位老婆婆本來身體就不好,大家一開始也未曾把這件事情當成什麼重要事情來看待,直到有越來越多的人病倒,同樣的吐瀉發熱,服了止瀉的藥也毫無好轉,村裡的赤腳醫生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洪疫出現了。而此時,沿柳村下游的村莊,也開始有人病倒了。
更可恨的是淮洲府的府尹,為了自己可笑的政績,遇到這種疫事,不僅不上報,甚者還想方設法的欺瞞。若非淮州府下某個小地方的知府派人冒死逃到京城,在京都告了御狀,一頭撞死在蟠龍柱上,恐怕到如今朝廷裡也只知水患不曉疫情。
可是即便如此,等到謝予安一行人接到上命趕來淮州,淮州城外已然瘟疫橫行,再難控制了。
一大清早,謝予安帶人去監管著黃河口岸堤壩的加固,宋瑾便帶著這幾天臨時從城中召來的大夫來了城外和士兵,帶著糧食分成幾波各自去了不同的村莊,而宋瑾自己則帶著幾名醫生和糧食去了沿柳村。
甫一踏進沿柳村臨時安扎的窩棚圈子,宋瑾的腳步就頓了頓。